管知县没有过来,他不擅长验尸,所以远远的在树下等着,而由本县的县尉及仵作陪同验尸。
卓然将棺材里的殉葬品、被子、布料等取出,放在草席上,直到露出下面覆盖的尸骨。
这尸骨已经完全白骨化了,卓然把上面覆盖的头发捋到一旁,露出了下面的头骨,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颅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云燕在棺材的另一侧陪同验尸,见状忙低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先前的担心变成了现实?”
卓然点头,指着颅骨唯冠状缝左侧的一段缝隙说道:“根据尸格记载,就是这条缝隙被认为是外力导致的线性骨折。但实际上仵作弄错了,因为这是人的一种局限性骨缝隙,从力学角度上说,这缝隙的形状不管用什么样的致伤物都不可能形成,所以从缝隙的形状来判断,就已经可以直接排除是外力导致的。”
“这个缝隙是一种颅外缝不完全愈合,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是也并不算罕见,只要具备相应的人体结构知识就应该能够正确作出判断的,看来检验这个案子的仵作应该经验不够啊。”
陪同验尸的县尉诚惶诚恐的连连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卓然究竟怎么判断的,不过卓然却准确说出了仵作的情况,于是道:“是呀,负责这案子勘验的仵作才当仵作一年多,很年轻,原来的老仵作已经告老还乡了,若是原先的仵作在,应该不会出错的。”
卓然说:“把那个仵作叫过来,我来告诉他,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能胡乱认定,否则就容易导致冤假错案的。因为官老爷不懂这些,这就需要仵作利用他的专业知识来帮老爷作出判断。而仵作的知识如果不正确,甚至没有相应的人体解剖知识,那就是非常危险的了。”
县衙赶紧谢过,忙把一个年轻的满脸惶恐的仵作叫了过来,先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然后道:“判官老爷说了,你弄错了,弄出来冤假错案。这不是外伤导致的,是少数人本来就有的,偏偏你不识得。好好向判官老爷学,不然老子叫你好看!”
那仵作被骂得狗血喷头,诚惶诚恐地瞧着卓然。
卓然给他讲解了颅骨的正常结构和颅骨线可能出现的一些畸形现象,并告诉他,他检验的这死者就是颅骨缝出现了生理性的畸形,而不是外力导致的。这种缝隙无论是哪一种致伤物都不可能形成,从力学角度也可以否定伤害的存在。
仵作涨红着脸,用心记住了卓然教的知识,不停地表示感谢。
卓然吩咐重新填写尸体的尸格,并记载为正常的颅外缝畸形愈合。
处理完毕,重新把棺材封好,卓然来到了管知县面前,对他说道:“我刚才开棺验尸已经查清了,死者头上的伤不是外力导致的,而是本身就长成那个样。由于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了,想检验她胃部有没有中毒已经不可能,所以只能从其他角度来看她的暴毙有没有其他可疑现象,这需要进一步查实。”
管知县惶恐的说道:“可是,可是罪犯自己供认有罪啊,下官真的没有进行刑讯啊,他是自己认罪的。”
卓然点点头,说:“的确如此,我问他的时候他也认了罪,这是一个很蹊跷的事情。死者明明不是被谋杀的,至少原先认定的头部致命伤并不存在,可为什么他要承认是他杀的?这一点我要回去查问个清楚。你放心,目前看,这案子你没有过错。”
管知县伸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拱手道:“多谢卓大人。”
他是真是发自内心的表示感谢,如果换成其他的官员揪住他这个痛脚,参他一本,他只怕就很难受了。而从现在来看,卓然似乎并没有这个意图。
处理完这些还有不少时间,卓然现在当然不会跑到防御使的家中去,他准备用这个时间对这个案子做进一步的了解,看看是否的确是个冤案。
卓然让知县将这个案子的报案人,也就是死者的父亲叫到了衙门。她父亲姓丁。丁老汉听说开封府的判官要见自己,问自己女儿被杀的案子,有些紧张。老百姓害怕见官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