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的这几句马屁把老太爷逗得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说:“好好好,居功不自傲,你有这样的心胸爷爷也就放心你在官场上混了。爷爷虽然没当过官,但是你爷爷的爷爷可是在朝廷做过官的,虽然官不大,但是也做了几十年。我记得小时候他就跟我说过,在朝廷中做官要诀就是要低调,一定不能够太张扬,就算自己有本事也不能到处显摆,不然很容易招人妒忌,树立强敌。你现在跟你爷爷的爷爷所说的是一样的,哈哈。”
卓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倒是嘀咕,这官场如何做官自己是不会的,在穿越前只是一个从事法医勘验和刑侦的刑警,也没进过官场当过什么官。到了宋朝,如果真的走上仕途的话,还得真的要听听别人的意见,免得到时候得罪人,丢官罢职都不知道原因。于是他便用心记在心里点头说:“爷爷的教训我记住了,以后我会韬光养晦,好想好好做官的。”
老爷子道:“你这么说,爷爷就放心了,爷爷的爷爷曾经说过,要清清白白做官,堂堂正正做人,有钱有有钱的活法,没钱也有没有钱的活法。钱多的官大的人未必就比钱少的官小的人更开心,在这世上开心就好,不要想太多。你能有这个觉悟,爷爷也就放心了。”
卓父和卓母陪着笑在一旁说:“他爷爷,你别老夸他,把他都惯坏了,还是得该好好说道说道他,免得走了弯路。”
老太爷枯瘦的手摆动着说道:“这你们就不懂了,优秀的人是不需要去狠劲地批评的,只需要轻轻的敲,就像刚才我那样,这叫好鼓不用重锤。”
老太爷又对卓然说:“要是为了查案的需要,你只要觉得值得就去做,不用考虑太多。爷爷和你爹娘、你几个大伯,还有你兄长都会全力支持你的。你还有什么其他想法尽管说,只要是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都会全力以赴帮你。”
卓然听到老太爷提到这个话头,便沉吟片刻,便把心中一直在琢磨的尸体农场事情说了出来,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实情,因此他早想了一个借口,说道:“爷爷,我真有一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老太爷和卓父、卓母都异口同声的说:“有啥事你就说,我们没有不答应的。”
卓然笑了笑,心想如果你们知道真相,那铁定不会答应,但绝对不能让你们知道,于是说道:“我想把让爷爷把整个后花园全部给我,我意思是只给我一个人,我要用来存放我一些破案用品。这些用品别人拿到手里头是不值钱的,因为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做的,虽说制作得非常精巧,但是除了我,别人也用不上这些东西。因此对别人来说它不值什么钱,但对我来说可谓价值连城。我担心别人进去之后会弄坏或者弄丢,要少一个零件或是少了一样东西,我可就抓瞎了。”
老太爷郑重点头:“我明白,这件事关系重大,涉及到我们卓然侦破案件,为民伸冤的大事。行,我做主了,整个后花园全部交给你一个人用,其他任何人都不许进入半步,谁若进入家法伺候,把他的腿打断。不管是谁,包括我老头子也一样,等下我就召集他们定下这个家法。”
这件事搞定,卓然顿时轻松很多。可以开始自己的尸体农场计划了。
第二天木匠便来交活儿了,这木匠拿到钱,办事还真是周到快捷,到底是官老爷吩咐的事,不敢有半点拖延。
卓然来到了殓房,木匠已经带着做好的假肢等在这了。木匠将做好的缺失的手脚安在了尸体上,卓然上前看了看,点点头,还真像那么回事。这殓房灯光昏暗,又是在伤心之下,不仔细看还真辨别不出来,看来这木匠还是着实费了些功夫的。
卓然满意的付了剩下的钱,打发他走了,现在可谓万事齐备,只等着范大老爷来辨认尸体了。
又过了一天,终于等到了范大老爷,实际上从这里到京城就有两百里,除非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否则这么短时间是很难赶回来的。
马车上下来的满脸悲戚的范大老爷看神情十分悲泣,同时也很疲惫,看样子也是日夜兼程赶来,通宵没睡的赶着路。想想也是,自己的儿子失踪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有了消息,虽然这消息不好,但是也会让他着急忙慌的赶来看看的。
范大人心中其实很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因为如果这个消息弄错了,死的人不是他儿子,那他还有几分希望,希望儿子因为什么原因还生活在某个角落里。只要儿子还活着,他就还有一份重见儿子的希望,而真要这份希望也彻底破灭的时候,他真不知道生活该怎么延续下去。
云燕简单的给双方做了介绍,范大人顾不得寒暄,迈步就往衙门殓房方向闯,焦急的说道:“我的儿子呢?他在哪,快带我去看。”
卓然抢步上前道:“大人切勿着急,不一定就是令公子,等一会儿需好好辨认一下。对了,令公子不知道有什么体貌特征?云捕头有没有跟您说过,尸体已经被严重破坏,所以可能需要一些特别的证据,或者身体的特别特征才能辨认出来。”
范大人猛地站住,回头瞧着卓然,又看了一眼跟在旁边的云燕,眼中悲戚之色更甚说道:“我,我听说你们抓到凶犯了。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卓然抱拳回答说:“如果范大人能够提供鼎力相助,提供一些需要的线索,我们就能更快的抓到凶手。”
“那是当然,不管是不是我儿子,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这样残忍的狗贼,我一定要禀明皇上,将他凌迟处死,并诛他九族。”
卓然不由得心头一凛,凌迟处死他不反对,因为毕竟凶犯将人家死者也是大卸八块,但是诛连无辜的家人这个只怕不妥,但是这这种话没必要现在跟他辩个清楚,他在悲愤之情下说的话也未必会当真,于是点点头,回到刚才那个他最想知道的话题上:“令公子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辨认的标记,请大人趁现在思绪还比较清楚回忆一下。”
范大人说道:“这个问题先前云燕姑娘已经跟我说了,我跟夫人一起回忆之后,想过他的身体各处,可是都是没有什么胎记之类的,没有什么外在的东西可以辨认。”
卓然一听这话不由心头凉了半截,要是没有什么特征,那可怎么辨认。因为尸体被发现时只有残肢断臂,并没有任何衣物和遗留的东西。
范大人接着道:“但是,他前几年因为淘气曾经摔断过两根肋骨,后来是郎中替他把骨头接好的,应该有肋骨折断的痕迹吧,那时候郎中说是左侧的从下往上数的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
卓然不由眼前一亮说:“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不过我可能要切开尸体查看左侧肋骨才知道有没有骨折愈合的痕迹,不知道是否可以?”
范大人惨然点头说:“若真是我儿子,已经被人肢解尸体成这个样子,又何必在乎再加上一刀?再者说这也是为了查清案情,抓到真凶帮他报仇,放心吧,我和夫人都完全可以理解,你尽管按照你的想法来做。”
跟在范大人身边的老妇也抹着眼泪点着头,还勉强对卓然办了个歉意的笑脸。卓然拱手为礼表示感谢,带着他们进了殓房,殓房里郭帅带着那几个仵作已经等着了,棺材盖已经掀到了一边,按照卓然的要求,尸体并没有拿出来,就留在棺材里,因为尸体是经过处理的。
卓然对范大人说道:“有件事,可能需要先给两位解释一下,因为凶犯对尸体头颅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损毁,所以变得面目全非。为了维护逝者的尊严,我们让人重新把他们脸部用泥土整了容,因此脸上是假的面具,不是人的真实模样。并且尸体手脚缺损之后,有少量没有找回来,我们也叫木匠做了假肢安上了。”
范大人表情沉重的点点头表示理解,走到棺材前往里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不由身子猛地颤了一颤,往后倒退了两步。
范大人这之前一直只是得到消息说可能找到了自己孩子的尸体,而现在真正看到尸体时,那种巨大的震撼还是几乎将他摧垮了。
他夫人赶紧从旁边把他搀扶住,她自己则已经泪流满面。
卓然道:“两位节哀顺变,先在一旁休息。我来检验尸体肋骨是否折断。”
范大人点点头,悲悲切切地在妻子搀扶下回到椅子上坐下,他看见了尸体脸上的那个面具之后,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如果不是脸部已经变得非常吓人,当地官员是绝对不会用这种办法遮盖脸部的。而身体被残害处也是异常的凶惨,他实在不敢保证自己若是亲眼目睹了这样的残肢断臂的惨象会不会直接晕厥过去,这种情况下,还是让卓然先对尸体进行简单的解剖,找找看看有没有肋骨骨折。
郭帅取出一把解剖用的手术刀,递给了卓然。
卓然掀开被子,正准备动手划开死者的左侧胸腔,这时范夫人说话了:“卓大人且慢动手,我刚刚又想到了一个我儿子的特点,可能不一定是他一个人独有的,但是我觉得很少看到别的孩子有这种情况。”
“哦,是什么?”卓然忙问她。
“我儿小时候不听话,刚长牙,他就使劲用舌头去顶牙齿,结果把他右边下面从后往前数的第四颗牙齿顶得歪了,朝外侧长了出来,用手都能清楚的摸到。有一次我摸他的脸,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突出来,就伸手进去摸了一下,那颗牙本来就长歪了,又被他用舌头顶得更偏了,你说这孩子淘气不小。”
说到这,范夫人惨然一笑,接着又泪流满面。
卓然点头说:“牙齿的情况是非常强的证据,没有完全相同牙印的两个人,我摸摸看,有没有夫人所说的这种情况。”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伸手进死者的嘴里去摸牙齿,这才想起整个脸已经被泥土做成的面壳覆盖了,于是卓然便用手术刀把面具四周划了一道口子,切破了下面的牛皮纸,然后缓缓的将敷在脸上的很薄的泥土壳掀了起来,放在了一边的。还好先前已经预先用牛皮纸附在上面,将泥土隔开了,如果没有这个办法,就只能将整个面部的泥塑面具敲碎,才能够见到下面的真容。
而死者的头部已经被煮得稀烂,牙床露在外面,根本不需要再把手伸进去,于是卓然用手术刀轻轻地将死者的左侧嘴面颊划了一刀,然后用手指头压住腐烂的脸颊的肌肉将他往下翻转,便看见了左侧的下面的牙床。一见之下,没等卓然凑上去仔细观瞧他就已经身子一震,因为已经看清楚了这尸体的左侧牙床从后往前数第四颗果然是向外支出的,看着有些吓人。
于是卓然伸手到牙床上摸了摸,感觉了一下,果然非常明显,就是有一颗牙往外凸了出来。于是卓然便将面具重新扣回了尸体脸上。
卓然转头回来,望向紧张的望着他的范夫人,满是同情的点了点头。
范夫人身子一晃,差点坐在地上。范大人早有准备,从后面赶紧扶住了夫人。本是要扶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可是范夫人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慢慢撑开了丈夫的搀扶,一步步走向了那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