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鲁文近距离打量这个人,看上去年逾六十,中等身材,瘦长干瘪的脸上蓄着一部山羊胡须,黑灰色的胡须中夹杂着几缕花白,但神情矍铄,尤其是一双三角眼透着精光。
“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老者再次逼问。
陈鲁文见状,只好道:“老先生,在下是来寻铁算盘的。”
“铁算盘”,据说曾警示是这城里最神秘莫测的账房先生,不仅精通各路账目,还对城里城外的事了如指掌。
相比账目上的功夫,他更加擅长的是后者。
陈鲁文故意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老先生,我此行实属无奈,有位朋友介绍我来找铁算盘,说是只有他能解开我心中的谜团。”
老者闻言,三角眼中的精光更甚,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铁算盘?哼,这名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提的。你找他,所为何事?”
陈鲁文心中一紧,猜测眼前这位老者或许与“铁算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便更加小心措辞:“是关于一笔遗失的巨款,据说只有铁算盘能算出它的去向。老先生,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冒昧打扰,若您有线索,我愿重金酬谢。”
老者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陈鲁文:“重金?哼,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真正的问题。不过,铁算盘早已经不在此处居住,今日你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陈鲁文心中暗自盘算,这老者应该知道铁算盘的去处,当即道:“老先生,这件事很急,还望您告诉我如何找到他。”
说着从皮夹子中掏出两张钞票递了过去。
老者并未接,眼睛瞟了一眼:“果然是个出手阔绰之人。”
话语中带着一丝玩味,又缓缓说道:“钱,我这里不缺。但铁算盘的去处,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知道的。你若真有诚意,就告诉我,这笔巨款背后,是否牵扯到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鲁文闻言,心中一凛,老者这是在试探他的底细。
“老先生,这笔巨款确实不简单,关系到一大家子的生死存亡。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
老者听后,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最终,他缓缓开口:“看来,你并非等闲之辈。铁算盘虽然行踪不定,但每隔七日,他都会去城东的‘清风茶馆’与人对弈。你若真想找他,就去那里碰碰运气吧。”
说完,老者转身欲走,陈鲁文连忙道谢。
七日,对于陈鲁文而言,根本不可能等下去。
这老人既然知道铁算盘会去清风茶馆,想必是知道他的住处的。
于是,陈鲁文选择了暗中跟踪老者。
陈鲁文决定暗中跟踪老者,他深知时间紧迫,每一刻的延误都可能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老者走出巷子,步入熙熙攘攘的街市,陈鲁文紧随其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免被发现。
老者步履稳健,似乎在享受着傍晚的闲暇时光,偶尔还会在一些小摊前驻足,挑选几件物品。
陈鲁文则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同时观察着老者的一举一动。
穿过几条杂乱的街道后,老者突然转入一条狭窄的巷子,陈鲁文也紧随其后。
老者走到巷子尽头的一扇门前,轻轻推开门扉,走了进去。
陈鲁文等待片刻,这才上前,迅速靠近门口,试图从门缝中窥视里面的情况。
然而,门缝太窄,他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行动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巷子的寂静。
“朋友,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竟是老者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和威严。
陈鲁文暗叫不好,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
“老先生,实在对不住,我等不了七天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冒犯之处,还请多动担待。”
陈鲁文向来是做事滴水不漏。
门嘎吱一声打开,老者瘦弱的面容再次出现在陈鲁文面前,那双三角眼中的精光在阴暗的光线下下更显锐利。
“老先生,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我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必须尽快找到铁算盘。还请您告诉我他的住处,我感激不尽。”
陈鲁文语气诚恳,在这个时候,任何掩饰或谎言都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困境。
老者沉默片刻:“铁算盘行事隐秘,他的住处并非固定。不如去水西门东边,那里有个要饭的瘸子,或许能打听到铁算盘的下落。”
说完,老者便转身欲关门,陈鲁文连忙道谢,将一沓钞票递过去,但门嘎吱一声关住了,只得将钞票从门缝中塞进去。
时间紧迫,必须立即行动,他转身离开巷子,快步向东走去。
在那边,他果真找到了一个要饭的瘸子,以一张钞票的代价,从其口中得知了铁算盘的住址。
沿着那瘸子的指引,他钻进了一处小巷子,两侧只有些简陋的木质棚屋,黑压压的连接成一片,屋隙堆满杂物垃圾。
这小巷内污水纵横,异味不小。
陈鲁文一心想找到铁算盘,故而对来这种腌臜的地方也并不在意。
陈鲁文走到一处棚屋前,敲了三下。
一个疤瘌头探头探脑打开门,一看陈鲁文,气呼呼道:“你谁啊?”
“啊,是你……”忽然,他认出了陈鲁文,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下意识要关门。
陈鲁文伸出胳膊啪地拦住门框:“别担心,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打你!”
疤瘌头畏畏缩缩退后一步,不敢阻拦。
棚屋之后别有洞天,居然是一个赌铺。
这里可真是挖空心思,外表看只是几间破烂棚子,里面却打通成了一间颇宽敞的大通铺,有案有席,只是光线昏暗。
此时几十个赌徒趴在三张高案边上,正兴高采烈地围看几个庄家扔骰子,四周满布银元和钞票。
陈鲁文进去,没有引起他们丝毫的注意,大概都把他当成赌客了。
“带我去见铁算盘!”
疤瘌头犹豫了一下,却终究没敢说出口,然后引着他往后走去。
这一片批子房连成一片,里面被无数房间与土墙区隔,暗无天日,像是钻隧道迷宫一般。
行走其间,隐约还能听到哭泣声和悲鸣。
这里和繁华的南京城区相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见不得光,不乏大奸大恶之徒隐匿其中,即便是警察,也不敢随意到这里来。
当年陈鲁文初次来这里的时候,喉咙发干,心跳有些加速,但此刻步履稳健,没有任何不适。
这些年的潜伏,他没少深入虎穴,没少跟中国特工做斗争,这些地下的势力还真不算什么。
他们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眼前一亮,里面别有洞天,居然是一处砖石小院。
院子不大,颇为整洁,院子正中灶上搁着一把漆黑药壶,弥漫着一股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