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本的计划,楚辞是做民用星际航线回家的,他虽然是身份尊贵,但调查组毕竟涉嫌机密,强行介入并不好。
诺维尔戴着手铐,对着楚辞摇了摇头。
楚辞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远远的跟着调查组到了星系机场。
他一到停泊场,便被里头的人声鼎沸震慑住了。
帕米尔星系是个偏僻遥远的小星系,原住民极少,它的停泊场冷冷清清,一天落不了一辆飞行器,但现在却被围的水泄不通,楚辞刚一进去,就被强光晃了视线。
他抬手挡住眼睛,发现那是一块巨大的银白色反光板。
机场上有不少反光板,楚辞粗略的数一数,有不下二十块,他再定睛一看,周围的虫拿着长枪短炮,各种收音器械,不少在胸前挂了工作证,显示来自某某报社,某某媒体。
楚辞皱起了眉头。
诺维尔落地主星后,会被直接带去中央审讯室的预备室,飞行器将停在军部专用的停泊点,杜绝外部采访,而帕米尔星只有一个停泊场,军民共用,这些记者各显神通,千方百计搞来了通行证,万里迢迢奔赴而来,只为了抢帝国少将的一张头版头条。
《昔日的帝国之星一朝堕入尘泥,等级跌落,或将面临牢狱之灾》
多么劲爆有看点的新闻。
楚辞在后面冷眼旁观,诺维尔刚一露面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他那一头漂亮且独特的银白长发像靶子一样,一瞬间,所有的反光板都向他这个方向照来。
现在能来采访的记者大多有所门路,加上远征失利后民间沸反盈天,怨声载道,诺维尔便成了一个很好的发泄点,马修等人也不阻止,默认了他们将话筒怼到诺维尔面前。
“少将,请问您对这次的等级跌落有何看法?”
“少将,从S跌成了B,作为历史上少有的连跌两级的雌虫,能分享一下您的感受吗?”
“少将,你如何看待亲叔叔的叛逃和远征失利?”
诺维尔双手被手铐紧缚着,没办法推开它们,他看着一排排话筒,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一切在我接受审讯室测谎之后自然有结论,各位没必要提前询问。”
现在除了传统新闻的撰稿人,也有不少搞直播新媒体的,镜头忠实的记录下了诺维尔的表情,并将画面转播到了星际的各个角落。
在满身荣誉的时候,诺维尔的淡漠是老成持重,不慕名利,但在身陷囹圄的时候,这种淡漠就变得倨傲而不合时宜。
吃瓜群众蹲守直播间,可不是为了看诺维尔云淡风轻的样子的。
他们想看的是昔日的少将痛哭流涕,跪地忏悔,被碾入尘土的样子。
弹幕飞快的飘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假清高。”
“不会以为这样一副司马表情就能假装没发生过吧?”
“不知道等会上测谎仪的时候,他还能稳得住这样的表情吗?嘻嘻。”
观众的反应被记者看在眼里,提问便越发刁钻,有的问为什么艾尔文最后单独召见诺维尔,是否有颠覆帝国的阴谋,又问他唯一的亲叔叔是叛徒,诺维尔是否从小便接受了反帝国的教育,到最后,甚至有人高声问:“你的同僚林恩少将等都接受了惩罚,你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后面,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诺维尔在楚辞面前软的像个兔子,这几天甚至被弄哭了好几次,在外人面前却一如既往的冷硬。他站得笔直,如同他还是身居高位的帝国少将,苍青色的眸子不含任何情绪,冷冷注视着记者。
“我从未想过逃避惩罚,如果我做错了事,中央审讯室的那台测谎仪会让我付出百倍的代价。”
他环视周围:
“至于林恩和其他尉官,我们是否该接受惩罚,也要等到事件尘埃落定之后。调查组的结果报告还没出,我和林恩依旧是五芒星勋章的拥有者,帝国少将,我们并没有被革职,也没有被剥夺荣誉,侮辱两位在役的帝国少将,我想诸位应该知道后果。”
军雌是帝国最受尊重的群体,法律维护他们的荣誉,如果诺维尔想,他可以在参加审判前将这些记者统统告上法庭。
四周默默静了一瞬。
牢狱之灾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这番威慑也紧紧维持了一瞬,片刻后,又有镜头怼到的诺维尔眼前。
一个小个子的雌虫钻出人群,盯着诺维尔,径直问:“少将,我们听说由于您的降级,雄保会已经为您的雄主推荐了新的雌君,揭示您该如何自处呢?”
这便是虫族离谱的地方了,无论雌虫如何荣誉等身,评判他们是否成功的标准总有雄虫的宠爱,一只功成名就但不得宠爱的雌虫,无论获得了多少财富,也会因为缺乏安抚而早早离世。
诺维尔眼神微妙了一瞬。
倒不是他不信任楚辞,他和楚辞这些天蜜里调油,弄得昏天黑地,他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信息素标记中确认了雄虫的爱。
是的,在这个冰冷且畸形的世界里,他们彼此相爱。
但这话显然没法对着记者说,一个降级的雌虫炫耀雄虫的宠爱,在吃瓜群众看来颇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嫌疑,诺维尔一旦开口,估计星网又要群嘲他死鸭子嘴硬。
见诺维尔不说话,小个子微微得意,他自以为戳中了雌虫的弱点,将话筒怼的更近了一些:“所以您的雄主怎么看这次远征失利呢,他会认为您让他蒙羞了吗?请问他有更换雌君,将您扫地出门的意愿吗?”
这人说话连珠炮似的咄咄逼人,一副诺维尔不回答,他就不放人走的模样。
诺维尔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他抬起脸,隐晦的看了楚辞一眼,微微张了张嘴,像是要说话的样子,又很快抿住了。
楚辞呼吸一窒。
他很少看见诺维尔这副模样,无语中带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中又夹杂着气恼,气恼和无语是冲着记者去的,不好意思则是冲着楚辞的,他似乎很想大声说出来,昭告天下他的雄虫又多么的好,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又觉得难以启齿,带着点欲说还休,欲拒还迎的勾引味道,如同一把柔软的小勾子。
楚辞觉得有猫猫抓了一下他的衣摆。
他的心痒痒的厉害。
记者穷追不舍,话筒都快怼到诺维尔嘴巴里去了,楚辞按捺不住,一把推开前面的人群。
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将诺维尔前面的记者一把推开,单手截住了他的话筒,摄像机将他俊美的脸庞高清无死角的投射在了直播间。
楚辞似笑非笑,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显得慵懒而神秘:“你们想知道诺维尔的雄主怎么看这件事的?”
“那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