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通知的,说调查组传召诺维尔配合调查,需要少将过去一趟。
楚辞自觉公务范围不该过多打扰,于是点头,但诺维尔还在沉睡,而且极不安稳,他便试图商量:“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要问吗?能不能让他多睡一会儿?”
面对一只温和有礼的高阶雄虫,很少有雌虫能拒绝他的要求,医护为难的挠了挠头发:“其实也没什么要问的,两个小时前已经问过了,但调查组那边不好回绝。”
楚辞眉头一跳:“两个小时前已经问过了?那为什么还要问?”
有什么消息是两个小时前不能问,却要拖到现在来问的吗?
医护陪笑:“我也不知道。”
楚辞看着他没说话,的脑海中缓缓升起三个字:“车轮战”
这也是现代审问的常用技巧,一遍又一遍地要求犯人重复他曾经说过的话,不停的施加压力,暗示他们‘你上次好像不是这么说的’‘我们接到了新的消息’‘可是你的战友有不同的说法’,以此击溃嫌疑人的心理防线,逼迫他们说出真相。
楚辞问:“他们觉得诺维尔说了假话?”
医护哪敢接这个话,打了个哈哈:“您说笑了。”
楚辞了然。
对于一个疑似叛国,和叛逃上将有密切联系的犯人,这样的手段当然无可厚非,但将这种方法运用在他的雌君身上,楚辞绝不接受。
他从椅子上拿起大衣,将衣带一丝不苟的扣好,又对着镜子微微整理仪容,道:“诺维尔在睡觉,不方便去,我是他的雄主,让我去吧。”
医护惊异地看着他:“阁下,这不符合规范。”
开玩笑,这可是一个A级的殿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审讯他?
楚辞显然没给他拒绝的余地,径直绕过他往前走,医护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带路:“您慢一点,右转,对对对,就是那个铁门。”
他推门而入,看了一眼对面的三个调查官,坐到了审讯椅上,然后垂眸看了一眼耷拉下来的两个手铐,将手放了上去,问:“要扣上吗?”
这手铐为了防止雌虫挣扎逃脱,是用精铁打造的,足足七八斤重,而且没有皮革保护,医护看了眼雄虫裸露的一截腕子,这东西要扣上去,能将雄虫的骨头压出毛病,然后隔天雄虫就能将他们告上法庭,连着医护带调查员一起被拖回主星问罪。
他苦笑:“不用不用,当然不用。”
马修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传召的是诺维尔,却来了另一个高挑清俊的虫,不由问:“这位阁下,您是?”
楚辞道:“我是诺维尔的雄主。”
医护满头大汗,生怕马修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在楚辞身后比了个大大的‘A’。
这是一位A级的殿下,你们小心一点!
马修和其余两位调查官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
一位A级的殿下,怎么会在戒严的情况下来到鸟不拉屎的荒星?
楚辞道:“我是来看我的雌君的。”
他抬眼看向马修:“我知道各位任务紧迫,但诺维尔精神海状况很差,经受不起刺激,而且他依旧还是帝国少将,群星的肩章还别在身上,也没有经过正式定罪,等我让他的精神海稳定一下,各位再问,如何?”
其实马修等人也是病急乱投医,迫于调查死线的压力才出此下策,正常情况下,他们确实无权折腾精神海危重的少将,被楚辞这么一点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然,当然,您说的对。”
他们奉承了楚辞两句,又提醒道:“星网上群情激愤,上级也下了最后通牒,诺维尔没办法用常规手段测谎,阁下,如果在死线之前没能得出调查结果,他还是要上中央测谎仪的。”
楚辞一顿,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知道,这一切不会发生。
医护重新迎上来,带着尊贵的阁下往回走,他忍不住偷偷打量楚辞,只觉得这只雄虫实在特殊。
一位A级的殿下不远万里奔赴荒星,只为了替他等级跌落的雌君挡一挡调查组的责难吗?
他有点恍惚,领着楚辞走到了病房门口,他们先前走的急,大门没有关死,留了细细一条缝。
楚辞将手覆在铁门上,没推。
诺维尔在里面说话。
他拿着对讲机,声音沙哑:“您好,请问我有新的消息吗?”
隔了五秒钟,他又问:“请您确认一下,我的雄主楚辞,有给我消息吗?”
这一次的沉默格外漫长,过了很久很久,诺维尔才道:“好的,我知道了。”
他将老式对讲机放在的铁质的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碰撞音,然后坐在了床沿,开始无声地仰望那扇狭小的窗户。
没有光脑,没人说话,在这处水泥砌成的冰冷房间里,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仰望帕米尔灰蒙蒙的天空。
医护转头,楚辞依旧用手贴着金属大门,他一动不动,脸上没有表情,气氛凝重的像大雨前的乌云。
片刻后,他听见楚辞开口,声音冷淡地如一摊死水,里头却仿佛蕴育着无边的风暴,似乎要将人一把拖下,纠缠到无光无氧的深渊。
楚辞问:“你想知道我有没有接雄保会的电话?”
“那就现在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