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面色肃然道:“刚刚得到消息,辽水、小辽水的桥,让人给拆了。”
高延寿略一思量,惊呼道:“乙支忠武?”
李世民眉头微皱,道:“乙支忠武又是何人?”
高延寿表情略显惊慌,说道:“乙支忠武是我高句丽军神乙支文德的孙子,乙支忠武算是高句丽最有名望的后起之秀,只是跟辽东城主不和,备受打压。是渊盖苏文将他调到平壤城,成为他的臂膀,这一次在营地集合就没见过他的身影。难怪了,他一早就给安排了任务。”
李世民知道高延寿说的是什么。
高延寿投降以后,还算敬业,有问必答。
渊盖苏文在鸭绿栅建立营垒,以及高句丽的兵力部署什么的,知无不尽,也说了渊盖苏文坚壁清野,拉长粮道的战略目的。
尽管李世民一早就看出了渊盖苏文的打算,但是高延寿详细说明,也可见高延寿确实诚心归附。
只是任谁也没有料到渊盖苏文还藏着这一手,居然在辽东以西的山林里藏了上千人的小股部队。
平心而论,渊盖苏文如果一开始就将辽水、小辽水的桥拆了。
唐军现在十有**会回师整军,退不退另说,撤回辽东修整,是必然的。
粮道不稳,哪有资格深入敌人腹地?
李世民问道:“如此说来,这个乙支忠武还是个人物?”
高延寿如实道:“确实有些难耐,再打新罗的时候表现优异,拿下了不少的地盘。不过前不久似乎在新罗的一个叫金庚信的手上吃了亏,受到了责罚。”
李世民继续问道:“刚刚朕得到了消息,说辽水桥已经给不知名的队伍拆了,商王率领的运粮队给困在了辽水西岸。以你对辽水的了解,应该怎么办?”
高延寿再次回答的毫不犹豫道:“只能重新修葺木桥。”
长孙无忌插话追问:“从地图上来看,辽水下游有一个乱石滩可以通行。我军此次征伐,侵入辽东,就是从那里走的。”
高延寿赶忙摇头道:“不可,万万不可,那里是一个陷阱。是乙支文德留下来的陷阱,乱石滩怪石林立,大军极难行走,且施展不开。那边的水流又异常湍急,只要有千八百人守在对岸,即便十万大军,也强渡不了河。之前你们过辽水,实是因速度太快,辽东守将未来得及反应。不然只要派出兵士防守依托地形,就算是天朝雄兵锐甲天下,也强渡不得。”
李世民、长孙无忌不约而同的看着李绩。
李绩微微颔首,却如高延寿说的一样。
李世民闭眼算计,辽水上游有松林,上游伐木运至辽水桥畔造桥。河水冰凉刺骨,工期不快,至少二十日。
他又问了小辽水的情况。
小辽水的情况比辽水要好一些,毕竟是支流河岸不宽,水流不湍急,可缩短一半时间。
李世民低声嘀咕,“这两条河就会拖延三十日,加上从蓟城到安市城的时间,从安市城如山林直至鸭绿栅,沿途袭扰……”
他的面色表情愈发严肃,怎么算这运粮的时间都需要超过两个半月。
长孙无忌也从这一次次的询问中,明白了情况的危机说道:“这渊盖苏文可比我们想象中的厉害,这一招将我们都算计进去了。真没有想到,他胆子如此大,将整个高句丽都压上来了……只求大胜,不求逼退。”
他顿了顿说道:“我们现在的粮食还够吃一月,商王保守估计要两月才能将粮草送达。这还不包括有个意外……”
唐军护粮队只有兵士两千人,对方一千以上,实力差距不大。
一个不慎,什么都没有了。
李道宗说了一个保守的答案:“实在不行,退回安市城?在安市城修整,待明年开春,再行进兵。”
李绩咬了咬牙道:“退是容易,我们这一退,想要再来,就不容易了。”
退兵,并不等于输,但是这锐气一失,想要再度挽回就难了。
同时他们这一退,等于助长了高句丽的士气,给了他们一种能够取胜的信心。
此消彼长,唐军同样会面临严峻考验。
李绩突然问道:“你们说,这信上的内容属实嘛?是意外,还是有意?”
长孙无忌道:“我们现在已经与后方失去了联系,陛下与太子的往来都断了。其他不好说,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辽水桥跟小辽水桥确实给破坏掉了。陛下,老臣觉得信中内容可信无疑,就是不知道商王是否能够克服这一切,将粮草准时送达。他若无法送达,我军危矣。”
李世民看着面前烧的猩红的炭火,半响道:“朕对商王有信心,我们等。等到约定时间,如果他按期不至,我们在寻撤退之法。实在不行,就杀马充饥。朕纵横一生,什么困难没遇到过,还会让番邦蛮夷困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