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敦礼似乎并没去想这些,他此时满脑子是另一种‘机遇。’
“听说圣人非常宠爱潞王李贤,宠爱潞王盖过大皇子秦王和二皇子齐王。你说圣人欲立良娣为后,那如此一来岂不是潞王便成为太子?”
秦琅冷冷的看了一眼崔敦礼。
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驶,外面是一百二十名卫士护卫,虽说车厢隔音效果好,但崔敦礼的这种话说出来,还是让秦琅很担忧。
他这么说,就代表他这么想。
如果新皇年幼或是以前没有什么根基的情况下,刚继位的新皇可能为了得到元老重臣、实力派的支持,那么册封更有背景的秦氏为后,立秦氏之子为太子,属于正常操作。
但李胤当了二十多年太子,虽然也有过储位危机之时,但李世民死前早就清手帮他彻底扫除了一切继位的障碍,如今的李胤,这皇位是非常稳固的。
这种情况下,秦琅这样的顾命元老,其实是对新继位的皇帝掌权有妨碍的,承乾巴不得想办法削弱秦琅,哪还会干出立秦琅的妹妹为皇后,立秦琅的外甥为太子这样的事情来?
以秦琅的地位,以秦家的威望、财力,再立秦氏为后立潞王为太子,那承乾反有被架空,秦家有趁机无限做大的危险,但凡是个聪明点的皇帝,都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出现,尤其是皇帝刚继位,正急需把皇权掌握在手中的时候。
皇权相权本就矛盾冲突,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再亲手培育出一个超级变态的后戚权臣?
崔敦礼只想的是外甥女当皇后,于崔家自然有利,想的是将来外孙当太子,崔家前途更加无量。
却不想想,这种五颜六色鲜艳无比的蘑菇,却也绝对含着致命的危险。
那边崔敦礼甚至还在做梦,说将来秦氏姐妹一后一妃,甚至提起一些历史上这样的典故来。
比如西汉赵飞燕赵合德姐妹,一封皇后一封昭仪。西晋武帝的杨氏姐妹,也成为大小杨皇后,
北魏孝文帝的冯润、冯清姐妹,也都先后立为皇后,这种事情很多。
甚至本朝贞观天子,宫中就有大小杨妃,还有韦氏姐妹等。韦贵妃的堂妹,也封为昭仪。宫里甚至至少有四位杨氏,一位杨妃,一位杨嫔,还有一位曹太妃杨氏,等。
面对这位有些太兴奋的娘舅,秦琅不得不警告提醒他。
“阿舅难道真这么一厢情愿,焉知这不是致命的陷阱?如今我们秦崔两家,外人看来可能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这底下却也是暗流涌动,处处暗藏危机,我们一步都不能踏错,否则···”
可崔敦礼却道,“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三郎你本就是新皇的老师,又有姻亲之关系,不管是在先皇还是新皇眼里,你都比长孙公与新皇更亲近之人,何况你的功绩,也是人所共知。新皇不倚重你,倚重谁?三郎,如今圣人正要倚重信任你之时,你得担起这副担子来,而不是总想着享清福啊。吕宋那不过是块海外领地而已,哪值得太过费心其间?”
“你多用点心在朝政之上,若是能够助良娣成为皇后,让潞王成为太子,那么将来,你可就是三朝定策拥立元老,秦家能更兴盛百年啊。”
秦琅却根本听不进这种话。
只看到好处,是真看不到凶险处?
承乾也三十岁了,那是一般的无能皇帝吗?这位可是曾经亲自偷跑到边疆,擅上战场指挥,打过硬仗还因此断了条腿的狠人。
真当皇帝这么好糊弄,甚至控制?
谁敢这么想,谁就是自寻死路,而且会死的很惨。
“阿舅,物极必反,做事不要太一厢情愿。”
秦淑只是太子良娣,若是封个贵妃那是理所当然,但若说封后,这事情只怕朝中到时有的是人反对,若是皇帝借机搞秦琅,秦家和崔家估计都要被一起装进去,万劫不复。
秦琅就有理由怀疑,新皇现在是在故意试探秦家和崔家,若是秦琅能够识趣不那么贪心,懂得界线进退,那么暂时不可相安无事。若是如崔敦礼这般,估计李胤就得考虑要想办法先打压他们了。
权力是不可分享的,何况是皇权。
而立后立太子,这种事情更是万万掺与不得。
“当年先皇在时,就十分喜欢秦王,虽未定下太孙之名,可却也早定下其嫡长身份的。”秦琅提醒崔敦礼。
可崔敦礼却还道,“秦王虽为苏氏过继收养,可如果苏氏不能封后,那秦王也不过是庶长而已,岂能与嫡子相提并论?”
秦琅依然摇头。
崔敦礼不满道,“我记得二十多年前,三郎你才十六岁,当时是何等的年轻气盛,为先皇奔走协谋定策,如今就老了吗?”
“不是我老了,是阿舅你过了二十多年,依然还是那么糊涂,当年你站隐太子看不清时局,如今你依然看不清时局,只看你想看到的,一厢情愿的在那里幻想,却不知道,已误入歧途,十分危险。”
“册后、立太子,这是天家之事,岂是人臣可左右的?阿舅回去好好想想吧,切莫胡乱掺与这些事情当中,不要给崔家带去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