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有些失望,他开始想念秦琅在朝中的日子了,以前秦琅在朝中,与他结成政治同盟,曾让他们在朝中占尽上风。而现在马周虽然也曾是秦琅的人,但他的政治立场有时却有些模糊。
他有些不满的扬着高句丽的国书,“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不如以退为进,先接见一下高句丽使团,接受他们的请罪降表。”
“前线战况正好,捷报频传,你们这是要出卖那些将士们?”长孙无忌问罪。
“长孙公言重了。”房玄龄也不退让,“高句丽既然君臣不和,那我们干脆就让他们先内讧好了,眼下我唐军攻势不止,高建武自然不敢与泉氏反目,但只要我们先假意答应高建武的投降,暂停攻势,则平壤必然内讧也。”
长孙无忌冷哼了两声,他与房玄龄以前也曾是并肩战斗的好友,但这些年,双方争斗越来越激烈,甚至已经水火难容。
“假如高建武真的就内讧杀了泉氏?难道我大唐还真就休兵罢战了不成?”长孙质问。
房玄龄依然面带着笑容面对着长孙无忌的咄咄逼人。
“我认为高建武败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泉氏向来跋扈而其兵马又控制着平壤,所以真斗起来,泉氏应当胜率更大。若泉氏胜出,到时朝廷再以讨伐泉氏叛乱为名出兵,则我们还能得到内讧中失败的高建武一方的内应支持。”
就算没内应,可经过一场内讧后,高句丽也会更加虚弱。
“可如果是高建武除了泉氏?”
房玄龄笑笑,“这种可能性很低,但要是真出现了,也不是坏事。高句丽国王若真诛杀了泉氏,为了稳固地位,接下来只能进一步的全面清洗泉氏势力,而泉氏势力早就遍布高句丽朝野,到时高句丽会更加虚弱。”
“而按约定,高建武到时要主动把鸭绿江以北的辽东地区全部割让给我大唐,现在辽东都还有不少硬骨头山城堡寨不肯降,到时便能不战而胜,不用费一兵一卒就尽取整个辽东了。”
“若如此,我们暂时先休兵罢战,把辽东吞并消化几年,也不是坏事。等稳定了辽东之后,到时要再出兵攻平壤,难道还怕找不到理由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马周对此表示支持,而崔敦礼、刘洎也都认为可行。
右仆射高士廉没直接表态,但其实也认可了房玄龄。
长孙见状,只得道,“此事我看不如奏陈监国太子。”
房玄龄却只笑着道,“甚好。”
东宫。
承乾听完翰林院大学士许敬宗的奏报,停下手中的笔,沉吟许久。
“学士觉得房相和国舅谁的意见较好?”
许敬宗暗里揣测着太子的心思,“两位相公都是老成谋国之言。”
承乾笑笑,“刚才孤在想,若是太保在此,会怎么建议。”
“牛大将军在辽东战事顺利,不过也确实要考虑泉氏狗急跳墙,拉上百济、倭国继续反抗。而若是能借刀杀人,以高建武之手先除去泉氏,断绝其与百济、倭国之盟,也好。”
“哈哈哈,是啊,都好,但只能二选一。”太子起身走到屏风前观看起辽东地图来。
“转眼又要入冬了。”承乾看了会地图后道。
“确实,时间过的好快。”
“牛进达虽然在辽东攻势如火,把辽东高句丽人扫荡的朝不保夕,但以他的奏报来看,今年入冬前,还是会有许多硬骨头山城拔不掉的。”
不拔除掉辽东这些坚硬顽抗的山城堡寨,那么唐军就不好进行下一轮的攻势,没法安心的进军平壤。
承乾又转到另一边的一副铜屏面前,那上面却是西域地图。
“焉耆战事方起,尚未有结果。”太子道。
焉耆距大唐京师以西八千里,国横六百里纵四百里,其东高昌,其西龟兹,南尉犁北乌孙,在先前高昌与欲谷设结盟背叛大唐的时候,焉耆还被高昌和处月等袭击,向大唐求援。
可短短几年,焉耆却又走上了高昌的老路,也跟欲谷设结盟,背叛大唐。
焉耆的背叛,其实跟高昌一样,本来只是想抱大唐的大腿,有个结实的靠山,然后以此来牵制西突厥,并繁荣丝路,好赚钱。
谁成想,驱虎吞狼之策虽好,但赶走了狼虎却不走了。大唐不仅不走,还要把焉耆也如高昌且末伊吾等一样,彻底的变成大唐的经制正州。
焉耆比高昌和龟兹要小,但也是传承久远的国家,当年汉通西域时,焉耆国就有了。
国王龙突骑支也不甘心就这样被大唐吞并啊,况且他的女儿又是嫁给了西突厥一位大贵族的弟弟,所以看到东边高昌被唐彻底吞并后,焉耆拒绝大唐的改土归流。
“六百里焉耆九座大池,户不满万,口不过数万,兵数千而已,用婆罗门文字,俗事天神、崇信佛法,重商贾好贸易,却又有沃土良田,有鱼盐之饶。”
太子笑呵呵的望着地图上遥远西域的那小块地方,在大唐的眼中,焉耆真是国小民寡,可却还敢对抗大唐。
不过焉耆也知道引西突厥为援,欲谷设在西域卷土重来,还是不得不防。
郭孝恪统精骑三千,出高昌城前往征讨焉耆,如今还没有结果回来。
“郭将军久经战阵,连秦太保也都曾是佩服不已的,此次出征当是马到功成。况且,听说焉耆国王龙突骑支的三个兄弟在高昌,都自愿为大军向导,有他们为向导内应,肯定更保无忧。”
承乾轻笑,“孤又想起太保一句旧话来,坚固的城堡总是容易从内部攻破的。”
许敬宗立马明白了太子的态度了,明显是更赞赏左仆射房玄龄接受高句丽请降之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