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个谢龙羽弄的是又气又怕,却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得老实的在城下解散人马,连贵人峰也不敢呆了,一路退去了南边苗岭下的庄州待命。
没能赶上东宁城中平乱,谢龙羽退回去后,左思右想的还是不甘心,便干脆带领子弟兵马,进山对着以往跟自己关系不睦的一些蛮寨大开杀戒,这些人在深山老林里,本来也不太听大唐官府的号令的。
甚至这次李祐谋反,也确实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蛮首接了伪诏响应。
谢龙羽于是带着子孙们对他们开刀,打着讨逆平乱的旗号,灭了十几个寨子,又威逼招降了数十个,最后从山里抢了七千多户人出来,也算舒畅了许多。
其它的赵氏田氏等也大多如此操作,不断靠近矩州、播州,便也扯着虎皮做大旗,把周边不服号令的蛮部扫荡了一批。
当然,不管是这三大豪强,还是其它中小豪强蛮首,却没有谁敢胆大到动朝廷控制的州县,也不敢轻易触碰中原来的移民。
商路也基本上不受影响。
黔中不产盐,而大唐通过长江水运,从扬州运来大量的盐储存在播州和东宁州,设立了大盐仓,凭借着手里的盐,来换黔中豪强手中的茶。
然后再把茶销往云南、剑南、镇南等边地。
谁掌握了盐,谁就掌握了黔中的经济命脉,在这块,朝廷是始终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的。
除了从长江水运过来的淮盐,朝廷还有从广西柳州水运到应州的广盐,从安南经红河再转云南通过南盘江运到琰州的盐。
除了盐,糖酒瓷器丝绸等精美而又价格实惠的商货,源源不断的通过各条水陆干道进来,四条驿路则保持着信息通畅。
在河水充沛的时候,安南湖广的粮船也跟着进来,将一船船粮食运抵设在播、矩等地的储备粮仓之中。
短短数年的时间,如今朝廷在黔中地区,驻军数万,实控的地区也越来越多,移民也越来越多,又进一步促进了这里的经济发展,甚至连农耕、种茶等技术都飞跃提升。
张士贵在旁边告诉秦琅,“仅去年一年,朝廷通过四条干道,水陆兼用,输入黔中的盐约三十万石,黔中产铅,去年运出铅四百七十万斤,运出茶叶·····”
黔中以前交通封闭,道路难行,又不产盐,主要靠川盐、滇盐,但川滇的盐入黔难,导致盐价极高,且盐都掌握在几大豪强手中。
他们通过马帮将川盐滇盐运入,然后高价再批发卖给黔中商人。
旧例,纳二斗米换一斤盐。
商人们运粮到各大豪强的盐仓换盐,二十比一的比例换取,然后再分销各地,成本价如此之高,卖出去自然还得加价。
中原百姓以前吃斗米斤盐就觉得高盐价了,但黔中百姓吃的盐更贵。
而现在,朝廷完全掌握了盐,凭借着手中的全方面优势,把成本更低的淮盐、广盐运来,敞开供应,搞起了食盐专卖。
不论远近,每斗盐一百一十文钱,也不再需要纳米换盐了。
过去商人用二斗米换一斤盐,转头卖到百姓手中,一斤盐还要加价不少,一斤盐起码折五十文以上,但如今斗盐一百一十文钱,价格只有原来两成左右。哪怕是百姓不直接买官盐,去卖盐贩手里贩卖的,那也顶多只有过去三成。
而对于朝廷来说,有规模和运输方面的优势,加上淮盐广盐都是海盐,开采成本低,刨去成本和运输等的费用,其实也还能赚起码一斗五十文。
这还是食盐专卖下的高税了。
去年一年运进来的盐三十万石,朝廷仅这盐的利润就有十五万贯,看似不多,但是却能凭借这些盐控制整个黔中的经济,起到杠杆作用。
更别说,三十万石盐,背后还是上万人的运输产业,各个水陆码头,到处都是拉船纤夫、背盐工、船夫、马帮等等。
仅是顺州赤水河这条支流运输,通过五站接力,第一站牯牛船一百余只、艄公、纤夫二百余人,第二站滩险无法通航,改陆路,用驮马五六百匹,第三站又走水路,用船一百四五十只,第四道,长滩阻隔,陆路也艰难崎岖,驮马也不能行走,只能人背,有两千背夫,第五站,再改船运,有船二百只,纤夫和背夫一千余人。
这条运输线,一年五百只船,纤夫背工两千余人,牛马一千多匹。
可知运输不易。
而其间二郎滩周围六七十里,无论男女,都因为这条新兴的运输线而投入到其中,从七八岁的孩子,到五六十岁的老人,都加入背盐、拉纤大军,就因为虽然背盐拉纤很苦,但是收入却很稳定,而且比之前高的多,起码出力气后能换到温饱生活。
一条赤水河运输线,不仅每年输入了无数的盐,运出去无数茶、矿等,也带动了周边无数百姓,提升了他们的收益,甚至许多附近山里蛮,也都主动的下山来融入其中。
许多盐民原本就是贫苦百姓,没有田地,为豪强地主们佃地放牧,生活艰辛,如今出卖力气背盐拉纤赚钱,然后就在码头买盐买米,比过去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