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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6章 下马威(1 / 2)

“如果我有罪,请神灵责罚,而不是让我遇到秦琅。”

深夜。

雷关前,吐蕃使者噶尔东赞披着毯子坐在山崖下背风处,面向着一堆篝火,属下在烤着肉。

肉香四溢,噶尔东赞却不为所动,仍然愁眉不展。

今天一大早,他就在虎服勇士的护卫下,再次来到了雷关前,叩关献上赞普国书,还提交了礼单,并再三言明要去吊唁唐家秦忠武王和代赞普拜见魏国公等。

可关上守将并没放他们进关,礼物也没收,几封书信和夹附的礼单倒收进去了,却只让他们等着。

这一等,就是清晨到日落,白天等到晚上。

相随的一百虎服勇士都已经很不耐烦,但东赞却很有耐心,或者说经历上次的失败后,这位吐蕃内大臣如今变的耐心多了,他不可能转头回去,手里的筹码太少,回去了就只是失败。

身为噶尔家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虽说东赞也三十多岁了,但却也已经是吐蕃朝中重要大臣,虽还没进入政务九大臣之列,也未能成为大相下的九臣,可却也已经做到了三班领班的四名内大臣之一。

若不是先前出使失败和攻关再败,本来这次东征顺利,他又能趁势立功,那么东赞是很有机会顺势就进入大相府,成为小内相。可他搞砸了,这次不能再失败了。

唐人虽没让他入关,但也说让他等着,所以还有希望。

“唐人究竟何意?”

一名身着虎皮褂、虎皮裙,外罩虎皮袍的噶尔子弟将烤好的羊肉递上,一边问。

噶尔叹了声,“谁让唐家如今占据着上风,自然也就占据主动了,等着吧,既然唐人只让等着,说明还有机会。”

“会不会又是唐人的什么阴谋,或只是耍我们?”

东赞看着这位家族的堂弟,他身着六勇饰,是吐蕃一等一的勇士,吐蕃尚勇好战,对于有战功的勇士赐以虎豹皮为饰,除了虎皮褂虎皮裙虎皮袍外,还有虎皮做虎皮鞍和虎皮马镫垫项巾等。

而赞普身边还有更高级的侍卫勇士,更是穿着虎皮衣豹皮裙。

这次他来,赞普特意让他带一百虎服勇士,一来是带多了怕唐人误会,二是带少了又怕被唐人轻视,所以最后带一百虎服勇士,数量不多又能展示实力。

可谁知,人家唐人连关门都不开。

东赞看着这一百名吐蕃虎服勇士们,他们的肩膀上还缀着一块长方形的告身,是红铜材质,上面又嵌了一些图案。

吐蕃国内改革,向赞普集权改,从原来的贵族部落联盟制度,渐变成如今的赞普中央集权制度,不仅设立了中央和地方的各种官制,也有了较完整的官阶制度。

比如赞普授给官员们告身,以瑟瑟玉石金银铜等六种材质区别,最高大瑟瑟最低红铜,分为六阶十二等官告制度,也称为章饰。

而在这六阶十二等告身之下,还有铁、木告身,用以颁给贵族官员之外的桂、庸阶层。

东赞旁边这一百虎服勇士,就都有红铜告身,虽然是六阶十二等中最低阶的,可这也说明这些身着虎皮,臂膀上缀有红铜章饰的勇士,不仅仅是战士,而且全是军官,最低也是曹长。

吐蕃的曹长,其实也是仿的唐朝官职名,唐朝边军镇戍中也有兵曹参军、仓曹参军事等职,吐蕃人便干脆在其百户以下设曹,百户有百夫长,曹有曹长。

一百户辖两曹,一曹五十人,这曹其实就是相当于大唐府兵中的队。

大唐府兵的队正是九品军官,吐蕃人的曹长,也一样有红铜告身,是最低阶的武官。

不过吐蕃的曹长跟大唐的队正都差不多,都是最基层的军官,打仗的时候都是冲锋在前,列阵也是排最前的,所以这些人论冲锋、格斗、骑射等都很强,但若说更高层面的东西,往往就不足了。

论东赞虽说也很年轻,但他已经是吐蕃朝廷中三班中一班的六名领班大臣之一,格局和眼光当然与这些虎服曹长们不同。

“等吧!”

夜色下的雷关,只有灯火几点,可论东赞却清楚,这座让吐蕃吃了大亏的雷关,看似狭小,可里面绝对隐藏着千军万马,那位威镇四夷武动九州的魏国公秦琅,也必然就在那。

刚才他在心中默默的搜寻了一番所知的秦琅的事迹,越想越惊叹,秦琅的事迹若放在他们吐蕃,那简直就是一位能让人人传唱的英雄啊。

可偏偏这样的人,却成了吐蕃的对手。

草率了,大意了。

因秦琼病逝,吐蕃倾国而来,本想攻破松州,以此威慑唐人,然后向当初对付泥婆罗和象雄一样,逼他们和亲下嫁公主,甚至让他们放弃对诸羌的宗主权,谁能想到,这次能碰的头破血流呢。

也许吐蕃应当继续对中原大唐示弱,继续朝贡贸易,维持东面的稳定,先发兵向西,把象雄一举灭掉,吞并象雄之后,可继续进入西域,也可回头再往北谋夺吐谷浑之地。

往东直奔松州,如今看来真是一个草率到极点的战略,只因一些贪念,便落的如今这结局。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当初制订决策的时候,东赞也是全力赞成先东后北再往西战略的,主要还是唐人这几年扩张太快,尤其是已经伸入了高原,不仅是两战之后彻底灭了吐谷浑,一举把吐谷浑并入唐疆,而且他们对党项、西山诸羌的控制,已经越来越强。

而秦琼镇守松州多年,这人又一直视吐蕃为心腹之患,这几年的部署也一直是针对吐蕃向东北方向扩张。

秦琼甚至都直接把城堡筑到了牦牛河畔,已经抵到了苏毗边境上,甚至宁远军的夜不收都数次突入到苏毗境内,这已经让吐蕃上下都无法再忍受。

入寇松州,与其说是一次冒险敲诈,倒不如说是想要拔除松州的持续扩张入侵。

这次战略冒险,失败了。

如今已经不是想着如何攻破松州,把唐人伸过界的手狠狠敲碎,而是要如何体面的退兵回去,并要保证唐人不会趁机大举反攻了,起码也要维持原有的边界,要保持既有的缓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