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履道里,竹园门口,马车里的李泰隔着车帘传出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甚至因为太激动,声音都破音了,听起来尖厉而又刺耳。
没有回应。
张超直接转身就回了竹园,留下马车里的李泰紧握着拳头气的浑身发抖。他亲自光顾,这已经是难得的礼节下士,可秦琅居然如此对他?
他几乎不敢相信,凭什么?
他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宗室里凡加冠过的皇弟、皇子纷纷出京就藩之国,而旁支里得了世封的宗室子弟也都一样加冠便要离京就藩,未得旨意不得私离封地,不许回京。
唯有他魏王李泰,独得圣宠。
一直以来,从没有离开过京都,虽得世封西宁州都督,却不用离京就藩,而且还又授他河南牧,又遥领相州都督,节制七州军事,还加左武候大将军,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对比之下,太子承乾现在是越来越不得圣人喜欢,在如今承乾被幽禁东宫,且还瘸了一条腿的情况下,他李泰离太子之位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
舍我其谁?
但凡聪明点的人,都知道要及时的弃承乾而投他李泰,如房玄龄就很识时务,早就开始支持他了,还有柴绍、韦挺、杜楚客等一众大臣。
秦琅为何冥顽不灵,识古不化?
他凭什么敢这般冷落他?
“大王,臣早就说过,姓秦的根本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用不着理会他,今日他对殿下爱搭不理,他日便让他高攀不起,今日种种,他日相还。”柴令武趁机说道。
李泰阴沉着脸喘了半天的粗气,良久终于平静了下来。
“拿我名贴再去叩门!”
“啊?”
李泰盯着那绿竹半掩的园子,“古有刘备三顾茅庐,孤今日既然来拜访秦琅,自然也得诚意做足些才行。”
“这岂不是热脸贴冷屁股?”柴令武摇头。
李泰眼睛一翻冷冷的望向柴令武。
“臣这就去。”柴令武感觉自己说错话,赶紧逃也似的下了马车。
可任他怎么叩门,里面根本毫无动静。
没办法,柴令武只好回来禀报。
李泰坐在车里,冷冷的回道,“那就在门外等,孤就不信他今天不出门了。”
“这不好吧?”
“等!”
竹园内。
李义府已经借了纸笔,开始在起草弹劾魏王李泰的弹章,虽然他还不是御史,可做为门下省典仪,看到了这等不合制度之事,当然也有理由上本。
许敬宗在旁边亲自指点,两人修修改改,文笔犀利,字字如刀。
秦琅却不再理会。
他在跟马周下棋,一边跟裴行俭聊天。
裴行俭长安县尉做的还很有政绩,但是京县官毕竟不好当,哪怕现在朝廷迁来洛阳了,可长安仍然很重要,迁了朝廷,上面也还有长安行台和京兆府,一个县就有六个县尉,长安城里县尉就有十二个,还有六个县丞,两个县令。
他想调离长安县。
“想去哪,来洛阳吗?以你的政绩,再磨两年资历,调来洛阳做个县丞是没问题的,也可以到畿县做个县令了。”
裴行俭却摇头。
“我想去剑南,去苏将军那里。”
“嗯?”
“我还是想弃笔从戎,到边塞从军。”裴行俭说出自己的想法。去剑南苏定方那也很简单,因为之前裴行俭不仅跟秦琅说兵法,还拜过苏定方为兵法老师,苏定方那时在东宫为太子左卫副率,挺喜欢裴行俭的,说他有灵性,有带兵的天赋,将自己的经验悉心传授。
“怎么没想去老程那?”秦琅笑问。
程咬金当年可是跟裴行俭的兄长裴行俨拜过把子的,在瓦岗的时候两人关系最好,战场上两人互相救过对方几次命,有一次裴行俨身陷重围坐骑被杀,程咬金单枪匹马杀回去救他。
他将重伤昏迷的裴行俨硬生生的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绑在自己背上,骑马再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