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看到羌人今天全部出动,早就有备而来吗?他们就等我们出城去抢人,离开了城堡的掩护,我们没有半点优势,去了就是中计上当了。”
这跟夜袭不同,夜袭只是袭扰,并不接触缠斗。可要救人就不同了,必须得去跟羌人硬打。
“可是,咱们就这样坐视不管?”
秦琅也咬着牙不语。
这种情况,其实很多将领们都会遇到,一方会驱使俘虏打头阵,或用敌方的百姓们打头阵。
这是很残忍的情况,但总会遇到的。
更残忍的也有,比如捉敌方将士或百姓来充军粮。
这可以说是攻心战。
手无寸铁的俘虏,被羌人拿弓箭驱使着,不听从的就一箭射杀。
太阳升至半空。
第一批唐军俘虏,约有两千人被羌骑以弓箭长矛驱使着,背负着土袋向城堡走来。
一路上,不断有俘虏反抗,可都被羌人无情的射杀。
城堡上,不少将校要求出城。
秦琅只能冷着脸颁下军令,“擅自出城者,斩!”
他很清楚,能在这半个月硬抗羌人不败,靠的是这棱堡的强悍保护,脱离了城堡的保护,他也才一千七百来人。
这点兵马,根本不足以在开阔的谷地跟近两万羌人对阵。
“卫公,让我带兄弟们去拼一把,我们能行的。”
秦琅摇头。
“一打三,我们能赢,一打五,可以惨胜,但一打十,我们可能会全军覆没,这种仗不能打。”
“可是,那些人是我们的同袍啊。”
“我知道,但若是连我们自己都保不住,出城又有何意义?去陪他们一起当俘虏?五星堡若是失守,后果会很严重!”
“那就看着?”
“睁大眼睛看着吧,这就是战争的无情,这就是拓跋羌的残忍,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一笔血仇血债,将来必定要用血来洗涮。”
梁建方沉默,诸将沉默。
唐军将士不缺血性,可秦琅却只能压制他们,这就是为将者必须做到的,慈不掌兵。
城外的俘虏是兵,城中的战士是兵,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家都是大唐的将士子民,可现在却只能做出选择,只能二选一。
梁建方高高举起剑,向着一众将士们喊道,“把弓都举起来,所有靠近城堡者,皆杀。”
“都给我记住,今日之血债,它日必十倍百倍血偿!”
城上,一张张咬牙切齿,目中喷火的面孔,城下,则是一个个麻木迷茫的行尸走肉。
一名高大的俘虏背上被鞭子抽烂,他背着土来到城下,突然扔下手里的土袋,向城上高喊,“我是岷州都督府洮州漠门军旅帅,长安崔器,城上的兄弟,替我转告我儿子,好好活着,勤学武艺,将来为我复仇!”
说完,他奋不顾身的毅然绝然的转身,猛的冲向旁边的羌骑。
几支箭射中崔器,但他依然不顾一切的前扑。
他带着箭扑倒马上羌骑,一把将他扯落马下,一手掐脖子,一手拔出羌人的短刀,一刀捅入羌人肋下,将他杀死。
一名羌骑纵马奔至,长矛狠狠刺入崔器后背。
崔器口吐鲜血。
转身,朝着城头高呼,“长安,崔器,我儿,复····仇····”
崔器死了,一个陇右边军百夫长,死了。
“崔帅!”
数名俘虏见状,纷纷扔下自己的土袋,扑向了旁边的羌人。
越来越多的俘虏开始不顾一切的扑向羌骑,可手无寸铁的他们一个又一个的被杀戮。
城上。
梁建方一拳砸在城垛上,鲜血直流。
秦琅长叹一声。
转身而走。
“打开城门,随我出城,杀他娘的。”
最终,秦琅还是违背了自己的军令,还是出城了。
城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为崔器复仇!”
响声如雷,直冲云宵。
每个大唐将士都双目欲裂,眼睛赤红,胸中都充斥着一团怒火。
前后左右上,五门齐开。
城中七个骑兵团,一千四百人,齐齐杀出,只留下两个步兵团守城。
“杀!”
“杀杀杀!”
秦琅一马当先,梁建方等诸将校更是催马狂奔,虽然面前有两万余羌人,可没有人畏惧,没有人去想会不会被包围,会不会死亡。
他们只知道,身为军人,不能容忍此等羞辱,身为同袍,必须为他们伸手援手。
猎鹰旗下,拓跋赤辞满脸赤红,激动万分。
“想不到号称大唐霍去病的秦琅,也不过如此,轻易就被激怒诱出了,哈哈哈,快,把他们围起来,不要让他们跑了。不惜代价,给我拿下秦琅,不论死活,有拿下者,皆赏赐黄金百两,牛千头,羊万只!”
“快快快!”
城外的唐军俘虏们,看到城中同袍们杀出来救,也纷纷暴动起来,他们手无寸铁,却奋不顾身的冲向最近的羌人,用手抓,拿嘴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