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倒一时拘束起来了。
秦琅以为红拂女只是跟自己不客气,没想到她对太子的时候也一般如此,想想,或许她还把太子当成个孩子来看待呢,根本没怎么把他当成大人,更别说太子了。
这种大咧的性子,倒也免了许多拘束。
于是师徒两人变成三人就餐,多了红拂女这个自来熟的,倒也让这顿饭更加随意亲切起来了,十分像是小门小户的一顿饭,祖母、父和儿子一家三代。
红拂女也不忌口,胃口还好,什么都吃,很喜欢秦琅的手艺,而且她还喜欢说话,绝没有半点那种名门大户人家娘子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一边说一边叨叨个不停,还尽是些家长里短的啐语。
开始承乾有些不太自在,可听了一会居然倒也习惯了,也加入了谈话之中。
“太子你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平时也没能接触到多少外面的事情,如今年纪渐长,就应当多在外面跑跑。你老师虽年轻,可这方面就很了得,这天下啊,绝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哦,是吗?”
“那可不是,就昨天,我就听到一个案子,可是震惊了许多人,就咱们这三原县发生的,听说这案子被刘县令亲自来请你老师去断的呢。”
“老师,发生了什么大案?”
承乾也有些被吊起胃口来。
“一个很惊人的案子吧,一个妇人杀了二十多个禁军。”
秦琅叹声气道。
承乾大吃一惊,“孤怎么没有听闻?”
这个案子确实是很惊人的,毕竟一个村妇而已,如何来的本事杀了二十多个禁军呢?但这确实是刚发生的事实,这次北方大饥,许多关中百姓被迫外出逃荒就食。皇帝也把大部份京师之兵带去了洛阳,也留了少部份在长安护卫太子。
但还有小部份则解散返乡,提前结束了番上任务。
然后有一队泾州来的南衙禁军从长安返乡,路过三原县的时候,这伙人经过一个很偏僻的村子,很富裕但很偏僻,在一个山脚下。
这队人路过这里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村民大多数外出逃荒,只余了一户村民在,又瞧见那村民妻子长的年轻漂亮,突生歹意。
他们绑了这一家,开始满村搜寻着值钱的东西,搜完了东西,还把这家人的看门狗杀了,解了妇人的绳索让她为他们煮饭做菜,想着等吃饱喝足之后,再来享用这妇人。
而这家男人因为懂得采药,经常会采些药材拿去卖了补贴家用,妇人平时也会帮忙,所以认识不少药材。
家里正好还有一味莨菪子的药。
妇人于是默默的生火煮饭做菜,趁那些兵不注意,于是抓了一把莨菪子捣碎了,偷偷的加入到了菜里。
这些禁军吃完酒菜,正划拳决定谁先享用那妇人,结果药力发作。
有的人从腰上拔下横刀,去挖地,嘴里还喊着说马钻进地里去了。有的人则往火里扑,还有要跳井的。
一群人疯疯颠颠,如群魔乱舞,失去控制。
妇人等这群人颠了一会最后都瘫倒在地后,解下一把禁军的横刀,把这二十多个打伤她丈夫,抢夺他家财物,还想要侮辱她的禁军都给杀了。
一共二十三人,全都被她一刀一个,如杀鸡一样割喉杀死。
杀死这些人,妇人才去把丈夫绳子解了,拿水把丈夫淋醒,让丈夫与自己一起挖个大坑,把人都给埋了,然后把马赶到路上,拿鞭子赶走。
这事做的机密,本来也无人可知。
可谁知道那些马都是战马,它们被赶走后,并没有离去,而是始终在附近逗留,还经常跑回到案发现场。
等到村民们返乡,有人就发觉此事,见是军马,也没有人敢私留,于是赶紧上报衙门,衙门的人过来,想把战马带回,结果战马去把他们带到案发地,还用蹄子刨地。
差役觉得奇怪,让人挖地,结果就发现了下面的禁军尸体。
等从衣甲等上面认出身份后,震惊万分。
刘县令赶紧跑来秦家,请秦琅过去。
“那妇人呢?”
秦琅叹声气,“妇人一家都抓起来,准备押往长安大牢了。”
“都是那些禁军的错!”
承乾愤愤道。
“虽是如此,可按律,妇人还是当斩。”
“老师,这样不公平。”
秦琅瞧着承乾,“若是殿下觉得此案不公平,倒也可以以监国身份,特赦这名村妇和她家人。”
承乾想都没想,“老师,我要特赦村妇和她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