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义兵如潮水般的涌入云中城,很快就包围了苑君璋的大行台府。
熟睡中的苑君璋被惊醒时,一切都晚了。
他儿子苑孝政顶盔贯甲,带着大队刀剑还在滴血的士兵闯入卧室。
“儿子向大人请安!”
苑君璋看清领头之人是儿子后,愣了一下,然后便一切都明白了。
这几年,代北军中大大小小的反叛兵变数十起,还有许多老兄弟脱离南下,他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天会来。
只是想不到,领头的依然是他那个被软禁的儿子。
“你怎么出来的?”
“大人,如今局势难道还看不清吗?颉利早就众叛亲离了,突厥也是不复往昔,中原已经重归一统,大唐无可匹敌,我们苑家又何必非要逆势而行,而把整个苑氏家族给赔上呢?”
“儿子不孝,恳请父亲下令归唐!”
“我若是不允呢?归唐,我这些年做过的事,归唐他李家就会放过我吗?”苑君璋咬牙道。
当年他们随刘武周起兵,可是差点把李家的龙兴之地都给夺了。而他苑君璋更是在刘武周兵败后,还领着代北军跟李唐打了数年,光一个马邑,就反复易手数次。
李渊派来的使者他都杀了数个,还有数个送到突厥去了。
“大人若执迷不悟,儿子为了整个苑家,为了代北的黎民百姓,也没的选择了。”
“请大人交出兵符印信,此刻起,由儿子执掌代北大行台,节制所有代北军将!”
逼宫。
亲生儿子逼宫。
苑君璋惨笑了几声。
最后长叹一声。
“既然你执意要降,那就降吧。”
天明时分,苑孝政获得云中城兵马节制全权。
午后,苑君璋在大行台府召见代北军将,宣布归附大唐。
随后,秦谏臣出现,向众人宣布了河套抚慰使秦琅的命令,苑孝政检校朔州都督,都督云朔二州诸军事,朔州刺史,九原侯秦谏臣检校云州刺史。
三天后,镇守雁门关的代州都督张公谨,率代州边军三千抵达马邑。
大唐的旗帜,再次飘荡在朔州马邑城头。
又三天后,张公谨留兵一千镇守马邑后,率两千兵抵达云中。
代州兵接防外长城诸关口。
颉利盼了许久,没有盼到各部增派的兵马,到是接到了定襄城隋王杨政道派人送来的十万火急求援信。
大行台苑君璋突然反水投唐,唐代州都督张公谨已经率军五千进驻接防云朔二州,唐旗已经插到了外长城关隘上。
杨政道本来派了五千人马来增援颉利,结果现在也紧急叫回了。
因为后隋的定襄大利城,就在长外关外。
颉利头痛欲裂。
“该死的苑君璋,这个浑蛋,我突厥花费那么多心血扶持他,结果却如此反复。”
云朔两州一失,那漠南汗庭可就不安全了。
没有了数百里的缓冲区,唐军随时就能出现在他的后院,仅靠定襄后隋杨政道和萧后的那点人马,根本没有半点用。
“大汗,请速返回汗庭。”
执失思力请求。
而唐鞘力更是提议,应当趁张公谨在代北立足未稳,立即出兵夺回云朔二州。
众人吵的颉利头都痛了。
兵没等到,结果倒是痛失云朔二州,之前苑君璋一直很听话,有他们在代北,可以持续骚扰唐朝的太原、幽州甚至是胜州等地,也朔方的梁师都一起,构成了突厥人与唐朝的一个巨大缓冲区。
甚至他们可以一边跟唐人结盟议和,一边继续命令梁师都、苑君璋对唐边境袭扰,反正他们又不是突厥人。
可现在,苑君璋居然反水了,云朔二州说没就没了。
唐军的红旗,已经向北移动了四百里。
自启民可汗开始,突厥汗庭实际上早就没在漠北的于都军山下了,当年启民可汗内附隋朝,安置到阴山南的敕勒川中,隋设立定襄郡。
这个漠南汗庭自启民可汗开始,到颉利已历启民、始毕、处罗、颉利四代了,这里水草丰盛气候宜人,他们早就适应了这边,根本不愿意回到漠北汗庭。
杨政道居住的大利城,离颉利的汗庭仅仅百里而已。
漠南汗庭在阴山白道路口,而后隋大利城则在后套平原的南缘山区边上,守着通往云中的道路。
大利城正是漠南汗庭在南面最后一道关口了,大利城一失,那么汗庭就再无外围险要可守,只剩下一马平川的敕勒川平原了。
长城到大利,也不到百里了。
唐骑确实随时可能出现。
更要命的是,现在汗庭西南不过二百里,就是秦琅刚刚设立的东受降城,并率军一万余在那虎视眈眈。
早年突厥人极好的战略形势,一下子全没有了。
河套、代北这两大战略缓冲地带没了,傀儡武装也不再有了。
这一刻,颉利甚至突然生起了要撤回漠北汗庭的想法了。
怎么突然就到这地步了呢?
颉利仰头望天,无语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