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会。
同平章事秦琼难得参朝,却在会上奏请外出。
“近闻朔方梁师都又蠢蠢欲动,灵武边境不得安宁,盐州刺史率兵巡边时被伏击重伤,臣请外出代任盐州刺史。”
秦琼态度坚决。
李世民没料到这个,本来这种事情秦琼应当直接奏呈皇帝,或是在政事堂或廷议时提出,现在直接在朝会上提出,让他有几分措手不及。
皇帝不愿意让他离京,因为秦琼是他最信任的大将,勇猛又忠厚,由他在京任兵部尚书,李世民放心。
可秦琼却还是态度坚决。
儿子出人意料的白麻宣相后,父子同拜相这种局面的出现,并没有让秦琼得意自豪,反而让他总是坐立不安。
他始终认为,他不过是区区一武将,能当十二卫大将军都已经到底了,实没才能担任宰相,儿子更没这资格,现在这般局面,实在是高处不胜寒。
盐州刺史遇袭受伤,只是个小插曲,梁师都现在也没有能力对大唐发动什么大规模的入侵,因为渭桥之盟后,大唐跟突厥颉利现在的关系还算勉强,双方都没有开打的意愿。
所以梁师都这条突厥人的狗,就算乱叫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那位刺史只能算是倒霉,是个意外,他其实之前是梁师都的大将,后来投诚倒戈归附大唐,所以大唐便直接授他为盐州刺史,依然是带着自己的兵,管着自己原先的地盘,只是反过来对付曾经的主人而已。
这次他受伤,肯定也是梁师都针对性的报复,说是私人恩怨也不为过,反正盐州也没丢。
这种情况,正常是朝廷另调一位将军过去就是了,这还是好事,能够把盐州进一步的掌握在朝廷手中。
大唐能打的将军多的是,十二卫衙门里大把整天坐着喝茶聊天的,随便抽签拉一个出来都够了。
何烦秦琼这位现在军方第一人出马?
李世民自然也看的出秦琼这是要回避,不想搞的父子同殿为相的局面出现。
“齐国公,区区梁师都,不过跳梁小丑而已,不必担心,盐州刺史伤了,便接回朝中休养,再调一位将军过去就是。”
秦琼却持着玉笏说愿意亲自前往,还说既然朝廷打算三年灭梁,那么正需要一位大将统筹经略,全面准备。
反正话说这么多,秦琼意思就是京城我呆不下去了。
李世民见他态度坚决,没有回绝余地。
想了想后,最终还是同意了,秦琅刚拜相,还要用他大展拳脚呢。
皇帝授秦琼为灵州都督,都督灵盐丰夏诸州军事,兼灵州刺史。
因为丰州现在郁射设手里,夏州在梁师都手里,所以实际上也就是都督灵盐二州了。不过秦琼毕竟是宰相出镇,所以李世民不但没有免去秦琼平章事头衔,还给他加了个关内道经略使衔。
宰相出镇为使,是为使相。
兵部尚书之职免去,李世民思考来思考去,最后决定授右卫大将军侯君集为兵部尚书。
这个兵部尚书一职,他还是始终交给最放心的潜邸旧部手里掌握。
朝会之后,皇帝又召集宰相重臣们召开两仪殿廷议。
秦琼没来参加。
秦琅则是头一次以宰相身份参与廷议,紫袍玉带金鱼符,坐在殿中感觉都不一样了。
君臣坐定。
气氛立即开始不一样。
秦琅打量了一圈这些大佬们,明显,王珪等昨日虽未能阻止秦琅白麻宣相,但今天并不怎么放弃。
他们似乎早已经达成了一致,今天要有大动作,个个憋着股劲头。
“今日廷议,议一下今年的财政开支计划,怀良跟朕奏陈,说寻常百姓之家,年前也会做过计划,预做明年开支,这样才好用度开支。本来我们去年就要做今年的财政开支预算,但去年诸事烦扰没做,现在补做一个吧。”
李世民做开场,先给今天的会议定了个基调,今天不议人事不议军务,只议财政预算。
“怀良,你现在主掌国计,你先来提几点意见!”
“一年之计在于春,国家也当量入为出,不能过糊涂日子,花糊涂钱。事情当先轻重缓急,国家的财赋也以此为基调拔付倾斜。”
“提前做好预算,然后审计,这才能做到心中有数,把钱花到刀刃之上。”
李世民对这话很赞同,“此话在理,继续。”
“臣以为朝廷做开支预算,当分为两部份,一是常规开支,如宫廷开支、官吏俸禄、军费开支等,一部份当是特别开支,如水利维修、救灾备荒、或是战争费用等·······”
“今年预计收入主要还是租庸收入,按往年算,租入约为两百四十万石,绢调约六十万匹左右·······”
王珪高声打断秦琅,“今年哪还有什么租调收入可言?去年大旱大蝗,又遇兵灾,朝廷已经免去北方地区百姓的租调,后来朝廷发动百姓灭蝗,让百姓拿蝗换粮,朝廷收了百姓许多蝗,但根本没那么多粮可换,多数都是打的欠条,当初可是说好了,可折抵租调的。”
王珪之意,朝廷今年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