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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惊醒(2 / 2)

李长安投宿后,男主人安排了一间厢房,洒扫一遍,换上被褥,添上灯油。

临出门,告罪道:

道长见谅。

这几日有位客人忽的食量大增,把小店的存货都吃尽了,采买不及,恐怕明日早膳要晚上一些。

无妨。

道士一摆手。

正好去对面食肆,他家还欠我一道招牌菜咧。

店家咧嘴笑了笑,迟疑了一阵,小声说道:

道长今天才到潇水,恐怕不大清楚。

近来风闻有贼人夜闯门户杀人夺财,晚上切记紧锁门户,小心谨慎为妙啊!

道士点点头。

他是记得今天入城门时,黄榜下簇拥着许多人,说是招募义士悬赏贼人。

我自晓得。

说完,店家正要告退,却被李长安开口叫住。

店家,你可认得一个叫严松的老人?

严松?老人?

店家摇了摇头。

不认得。

只是辞别离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却又摇头失笑,唤了一声。

阿梅?

哎。

拐角脆生生钻出个小丫头。

你去给那大驴添一把草料。

室内一灯如豆。

李长安掩上黄壳书,挠了挠脑袋,颇有些无可奈何。

往常几次都有明确的目标,他只需要循着黄壳书的指引,找到妖魔,想办法弄死就成。

可这次倒好,直接给了一座城市,这教他如何下手?难不成把整座城市都给拆啦?

那这什么个通幽剑术驱神御风可都不好使了,得开个空间门,去现世拉一队挖掘机才靠谱。

他今儿坐船在城里晃了一圈,拼命要找出些异常来。

可除却繁荣昌盛安居乐业八个字儿,是什么也没发现。

要真要挑出什么疑点,大抵也只有干净两个字儿。

这个干净,不光指街面干净整洁,或是居民的精神面貌,更是指妖魔鬼怪。

常言道:荒野多妖精,聚邑多鬼怪。

说的是,荒郊野岭人迹罕至,天地灵气充裕,常有妖类化形或精类诞生;而城市之中,人欲繁杂,憎恨嫉妒贪婪傲慢种种恶念横生,多有鬼怪借此滋长。

可道士今天开着冲龙玉一圈闻下来,半点儿妖魔鬼怪的气味儿都没闻到,实在是干净得古怪。

但是转念一想,干净又有什么奇怪?莫不是自己污浊里呆久了,反把正常当异常?

左右没有头绪。

李长安干脆往床上一躺。

管他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

睡觉!

有血腥气。

黑暗里,李长安突然睁开双目。

眸光如电,激得榻上剑匣嗡然作响,但道士虚虚一按,便乖巧沉寂下去。

他又拿起剑,下了床,掌起灯,推开门。

门外,狭小的中庭月色微明,不知何时泛起的雾气浅浅的铺了一地,在月光下,显出砂砾般的质感。

夜风拂过,满池白沙流淌起来,缓缓倾泻入对面那扇虚掩的房门。

而那淡淡的血腥味儿便从门隙中逸出。

嘎吱。

门轴的转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的刺耳。

李长安推开门。

惨淡的月光混着雾气一并涌入房中。

房中看来一切正常,并无打斗厮杀的痕迹,只有一个男人仰躺在床榻上,瞪着双眼,无声无息,对李长安的不请自来,没有丝毫反应。

李长安认识这人。

正是这个房间的住客,先前道士也与他攀谈过几句,说是姓钱名大志,但又自嘲平素并无大志,只求家财万贯儿孙满堂妻妾成群。他此番来潇水,是为了贩酒,但来早了,今年这批新酒还未出窖,只得在邸店暂住。

没成想,不算大志的大志没实现李长安目光转下去,落在他胸膛茶盏大小的殷红上,默不作声上前去为他抚上双眼便悄无声息死在了这雾夜中。

说了声得罪,李长安检查起钱大志身上的伤口。

高手!

稍作检查,李长安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死者的致命伤正在左胸,伤口又窄又细,故此身亡许久,伤口浸出的血才堪堪在里衣上,渲染出茶盏大小的印记,逸出的血腥味儿为对面房间的李长安所惊觉。

但又足够深,可以穿透衣服皮肉直没心脏。

再看屋中器具,以及床榻上掀在一旁的被子。

可以想象出,在夜半人静时分,凶手悄无声息潜入房中,掀开了死者身上被子,在其从睡梦中惊醒,惶恐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时,用一种轻薄而窄细的利器,一击刺穿衣裳与皮肉,再穿过肋骨间的空隙,最终贯入死者心脏。

干净利落狠辣,一击毙命!

最后悄无声息抽身而退,离开前,还不忘从容掩上门扉。

李长安的神情一时有些凝重,不止是因为凶手手段高明,更是因为

抵近之后,他从钱大志的尸体上,闻到了一股极其轻微的妖气。

而此时。

夜里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与呼喝声。

不多时。

虚虚掩上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对明火执仗的差役闯了进来。

李长安瞧了瞧床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自个儿手上沾染的血污。

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们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