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当即迈步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里热炕上铺得花团锦簇的,端坐着一个身材干瘦的老者,黑衣黑袍。卓然一瞧之下竟然是自己的死对头,曾经想杀了自己的枢密使兼北院大王耶律乙辛。
卓然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必须要表现出不认识这人的样子,而不能上前参拜,因为耶律乙辛身穿便服。
耶律乙辛指了指热炕旁边空着的位置,说道:“坐下吧。”
卓然没有多问,拱拱手便在炕边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屋子里没有别人。两人中间精致的茶几上放着几样菜和两杯酒,一个酒壶。耶律乙辛居然亲自给卓然空着的酒杯斟了一杯酒,热酒的壶是温热的,还冒着热气。
卓然忙欠身说道:“多谢!”
耶律乙辛说道:“怎么,你不好奇老朽是谁吗?”
卓然说:“太过好奇的人活不久。你如果需要我知道的东西,你自然会告诉我。不需要我知道的东西,我还是不该问。”
耶律乙辛赞许的点点头,说:“很好,老朽还是告诉你吧,方便后面说话。——老朽乃耶律乙辛。”
卓然顿时显出慌乱的神色,赶紧起身躬身一礼。说道:“小生拜见王爷!”
耶律乙辛这个名字在辽朝可谓无人不知,因为他权势熏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卓然扮演的杨二郎要到辽朝参加科举,不可能不知。
耶律乙辛点点头,说:“也没啥事,叫你过来是因为老朽对你的才学颇为赏识。今天是春节,叫你喝杯酒,顺便跟你探讨一下诗词歌赋。——老朽对你们汉人的诗词也很喜欢,平时也写了几首歪诗,想请公子给点拨点拨。”
卓然忙说不敢,不过心头却明白耶律乙辛绝对不是这个目的,这只是打掩护战,同时让自己感觉他平易近人,不拿架子。若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得到堂堂枢密使王爷的如此厚爱,那自然是感激的屁滚尿流的,赴汤蹈火都会帮他做事。
可惜他遇到的是卓然,而卓然跟他两人素有仇怨。只是卓然现在已经变成了杨二郎,所以他必须表现出感恩戴德的神色。惶恐的说道:“小生不敢当。多谢大人如此眷顾!纵然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大人的恩德。至于点拨诗词,小生不敢当。大人乃辽朝有名的博学鸿儒,小生哪敢班门弄斧?”
实际上耶律乙辛也不过粗通汉文而已,他能否写打油诗都不好说,更不要说诗词了,哪谈得上什么博学鸿儒。
但听到卓然这几句夸赞,耶律乙辛也开心的笑了。说道:“很好,不必过谦。我听耶律田说你不仅经义写得极其有见地,诗词更让人耳目一新。所以我是真心讨教呀。说实话,我也就初通文墨而已。你可真要不吝赐教哟。——你先瞧瞧我的诗吧!”
他还真就从旁边拿了几张纸递给卓然,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几首小诗。
卓然立刻恭敬的双手捧着阅读,看了之后,心头暗自点头。这几首诗写的道到时颇为精彩,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老家伙的文笔,兴许是他的幕僚记室替他写的,拿来充面子。
卓然又客气了一番之后,在耶律乙辛再三要求之下,他这才对这几首诗先是不吝美词一番夸赞,然后指出了几点修改意见,这都是得益于卓然继承的小县尉的才学。否则按照他法医本身的功底,并不擅长古诗词的写作,是没办法说出这一番言论来的。
那小县尉好歹是正儿八经进士出身,对诗词还是颇为研究。虽然自己写不出绝妙的佳句来,但点评别人的诗词还是能做得到的。
因此这番点评倒是说得正中要害,连耶律乙辛自己都频频点头。兴许是他的代笔之人故意设的陷阱,然后告诉他对方会提什么样的意见。以便两人说话能凑得上去。
听完卓然的点评,耶律乙辛哈哈大笑,频频举杯与卓然喝酒。说:“果真厉害,看来耶律田这家伙没有骗老朽,你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这次参加殿试,主考官就是本官,你可知道?”
卓然听到耶律乙辛提到这个话题,并隐约猜到了他的用意。马上惶恐的拱手说道:“原来是王爷您亲自主持殿试,小生等末学荣幸之至。刚才斗胆狗尾续貂,还请大人见谅。”
耶律乙辛微笑说:“我说了,你不用太客气。今天之所以没有穿官服,也没有叫旁人作陪,就咱们俩,就是把你当朋友。朋友间说话没必要那么客气的。虽然我年纪大你很多,但我知道你们汉人好像有一个词叫忘年交,对吧?咱们也可以做忘年之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