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妇人早就料到这一招,赶紧用手扶着,歉意的笑了笑说:“对不住,这桌子腿瘸了。”
一边说,一边从桌下找到了用来垫桌子的石头垫住腿。
云燕一直在旁边看着,那条桌子腿实际上是断了的,另外找了个木棍儿用绳索绑住了的。心想着也真是穷到家了,这种桌子都不换一张,不过也难怪,她男人基本上没有收入,而她公公腿瘸了,身体又有病,一家三口基本就靠着妇人操皮肉生意来养活,到处都要用钱,哪里还有钱去置办家具?能把命养活了就已经很不错了。
桌子垫稳当之后,书吏开始询问情况,问他们各自干什么的。那妇人也毫不掩饰的说了,似乎并不以此为耻。云燕在一旁东瞧西望,见这屋子果然跟高书生所说的一样,就一间屋,上面是茅草棚,有一个后窗户,靠里有一张床,拉了一个帘子。
平时若是接不到客,妇人就睡里面床上,那老汉就睡外面这一半,打地铺。因为家里地方太小,实在摆不下第二张床,墙角的位置放着一个卷着的铺盖。
询问完之后要离开,云燕很随意的问了一句:“你们家附近有狗吗?——我不是说你们家,是问附近人家有没有谁养的有狗?”
住在这一片的人家基本上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哪还有钱去养一条狗呢?连流浪的狗都不会跑到这来,因为找不到吃的。
两个男人摇了摇头,但妇人却说道:“前面那家老婆子养得有一条小黄狗,不知道她从哪抱来的。养了大半年了。她男人死了之后就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她媳妇也是做这行当的,挣了点钱。她把黄狗抱回来央求儿媳妇把黄狗留下给她做个伴。她媳妇接客,老婆子要避开到外面天寒地冻的,都没个暖身的,抱着黄狗可以暖怀。”
“她媳妇是个很孝顺的人,就答应了。宁可自己省一口也给婆婆一个念想,所以就他们家有一条小黄狗。只是那黄狗有点凶,但凡有人靠近他们家,他就要使劲吼叫。所以媳妇几次跟婆婆说这会把客人吓着,客人知道他们家有狗兴许都不来了,可是她婆婆却还是舍不得。”
说这话时,那妇人还往前指了指。跟着里正书吏他们出来,那一家他们还没去过,走到那家门口,果然从里头钻出一条小黄狗,冲着他们使劲的叫。一个捕快威胁似的拔出刀子,可是那狗好像不怕他,依旧拼命的叫,。还是里正反应快,他立刻弯腰做了一个捡石头的动作,并扬起了手,那狗便立刻夹着尾巴,一边叫着一边跑回屋里去了。
接着那屋子里出来一个蹒跚的老太太,满脸歉意的冲着他们一个劲赔罪。她在屋里已经看到来的是衙门的人和里正,知道是来登记的,这可是财神,得罪不得的。还把那狗抱起来,轻轻在它屁股上打了两下,捏着它的嘴说:“这家伙调皮,不懂好歹。几位官爷别在意,快请进。”
云燕没有进去,她在观察四周的地形。从这她已经把这一片熟悉了,从这线路来看,果然从大街穿小巷到这一片,首先要经过这老妇门口,然后才能够到先前那妇人的家里,这一点跟高书生所说是吻合的。
高书生说经过这一片时,有条小黄狗冲过来叫,接着他们就到了那娼妇的家,这没有实际经过是不会知道的。像高书生这种人,基本上是不可能到这一带来的人,所以以前不可能知道。
她已经开始相信高书生说的话了,若他真是被冤枉,还真可怜。王安石知道了一定会惭愧的。
不过这些案子也的确凑巧了。若不是卓然这么经验丰富擅长破案的人,其他人是不会发现其中端倪的,案子定了也就定了。
云燕虽然锁定了这妇人,但她还是坚持把后面的几户人家都查了一遍,没有在发现其他符合条件的人,就是这一家。于是云燕兴冲冲的回到了衙门找到了卓然。
卓然签押房里有人,不是别人,正是知府王安石。
王安石在跟卓然聊变法的事,他有些心灰意冷了。因为下面的人把他的变法弄得完全面目全非,在他听到那些当地官吏的做法之后,都有些傻眼了。因为按照下面那些人更改之后的方法,不是在利国惠民,而是在祸国殃民了。他虽然已经下了紧急公文,并派专人到问题最严重的地方,他心里还是不踏实,正跟卓然商议这件事。
云燕来了,远远见到他,有些迟疑。但是这件事情很紧急,必须马上跟卓然汇报。所以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卓然叫到一旁单独说这件事。
王安石何等机敏,丛云燕的迟疑的表情立刻就猜到她有急事。而且事情很可能与案件有关。立刻说道:“是高书生杀人那件案子吧?有什么你尽管说。这案子前期是我办的,我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要瞒着我。”
卓然点点头,示意云燕可以说。于是云燕便拱手道:“两位老爷,我找到了那书生高书生所说的那女人。我们已经以赈灾救济为名挨家走访,最终发现了高书生所说的那妇人,她家的环境和里面的陈设跟高书生所说的吻合。根据卓大人的安排,我们没有惊动她,特来禀报。”
王安石一听,吃了一惊,说道:“你找到了那妇人?上次高书生亲自去找都没找到。”
云燕说道:“是的,因为高书生记不得那妇人的长相。那里的娼妇又大多都是长得他描绘的那样苍老,当时又是黑夜。不过这段时间高书生想到了一些新的细节,他回忆了那家人的家里的布置,还有他一起喝酒时的酒葫芦以及附近的一只小黄狗。那一片就只有这家养的有狗,这几个地方我们都找到了,跟高书生说的都一样。说明那天晚上他的确去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