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的这老岳父不冷不热的,也难怪,就是因为老岳父到处告他,说是他杀死了自己女儿,这才把他投进大牢关了好几个月。
丁老汉叹了口气,说道:“你好歹跟我女儿夫妻一场,你是我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来找你,为了我女儿的事情,我从中午就等着,这天寒地冻的,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你难道就不能让老汉喝口热汤,找个地方坐下再慢慢问吗?”
朱小吏淡淡道:“我又没有拦着不让你吃东西,你自己饿了冷了却怪我照顾不周?你自己要等在这街边风口上,为什么不到对面的小吃铺去吃东西,烤火取暖,你不会连这点钱都没有吧?”
卓然皱了皱眉对朱小吏说道:“不要这样说话,他好歹曾经是你的岳丈。虽说你的前妻从目前证据显示不是你杀的,但是她毕竟是你的妻子。他既然有话跟你说,你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个饭慢慢聊。今天的酒席你就不要参加了,好好陪陪老人家吧,也怪可怜的,他女儿不清不楚的就这么死了,换成谁,谁也想不通的。”
听到卓然这话,丁老汉昏花的老眼噙满了泪水,干瘪的嘴唇哆嗦着,拱着手,却说不出话来。
卓然知道,实际上很多告状,其实是因为没有得到耐心的解释,人性化的关怀,揣着一口气才到处去告状的。只要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耐心倾听,耐心解释,其实很多的告状都是能够得到和平化解的。
卓然以上官的身份,只不过这么人性化的几句宽慰的话,就已经让丁老汉感动不已。也难怪,在宋朝,官就是天,老百姓无论如何也不敢对抗天,除非官逼民反。
管知县送卓然先到驿站的,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赞叹,对朱小吏和颜悦色的说道:“卓大人说的没错,你该好好宽慰一下老人家,他也不容易,听听他有什么想法,回头跟卓大人禀报,能帮的我们一定全力帮老人家。”
朱小吏赶紧躬身一礼说道:“是,是,小人知道了。”随后对丁老汉拱拱手说道:“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吃饭,我请你喝酒。”
“不在外面吃。”丁老汉摇头道,“就打两个菜,沽一壶酒,到你家去吃去。那是我女儿跟你生活的地方,到了那里,我才能感觉到她在我身边,也才吃得香,这话也才说的出口。”
不知怎么的,朱小吏听了这话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晃了晃脑袋,想把这种感觉赶跑,点头道:“这样也好,那咱们走吧,就在咱家小巷口,那有个饭馆,里面的菜不错。有时娘子累了不想做饭,我们便是去那儿打回家去吃的。”
当下丁老汉对卓然和管知县都躬身施了一礼,跟着朱小吏迈步往他家走去。
两人到了巷口那饭馆前,里面人可不少,这时候正是吃饭的点。掌柜的跟朱小吏倒是熟客。见到他便招呼道:“是你呀,你放出来之后可还没到我这儿吃过饭呢,怎么,今天带着人一起来吃饭啊?”
朱小吏陪着笑说道:“打个菜回去家里吃,这太冷了,而且你这人客太多,吵吵闹闹的说话也听不清楚。”
随后点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再加一碟毛豆下酒的,又直接在他的饭馆拎了一坛子的酒。菜肴很快做好了,用个竹篮子装着,付了钱,一边一个提着,招呼蹲在门口等着的丁老汉往家走。
回到自家院子,进了屋,丁老汉便闻到一种淡淡的尸臭味。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整个床单被褥也全都换了,原先的都烧掉了,却还是没办法把这味道完全消散,这是让朱小吏很恼火的地方。
他甚至想,怀里已经揣了五两黄金,用这钱倒是可以买个新的宅院,即使不大,够一家三口住就可以了,再把这处宅院卖掉。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再说了,这钱拿来买房子,可就没钱娶媳妇了,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后者,有了媳妇才有家的感觉。
朱小吏白天打的地铺还来不及卷起来,他一个人在家,又不是个勤快人,所以起床之后扔在地上没管。回来才发现这尴尬,赶紧将饭菜放了,过去要卷地铺。
没想到丁老汉却说道:“你把饭菜摆上,我来帮你卷。”
朱小吏不尽愣了一下,丁老汉却已经开始卷起铺盖来了,他只好赶紧拿来碗筷,把饭菜拿出来摆好。这时丁老汉已经把地铺卷好,抱着正要往屋里走,朱小吏却忙说道:“别放进去,就放到屋脚就行了,大晚上还要睡呢。”
丁老汉点点头,走回来,把铺盖卷放在地上,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屋子,走到小桌旁坐下说道:“我听说你新娶的媳妇死了,是跟人私通,为了打掉孩子,吃药给毒死了的。她的奸夫也因为受刑不过,被打死了?”
朱小吏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老人家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觉得我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