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瘸子这天忙了一天,眼见着天黑了,这才收拾了,回家吃饭。现在已经将近年边了,但是还是有些活不能搁下,特别是整个家里就他一个劳动力的情况下。
王瘸子吃过晚饭,匆匆洗漱便上床睡觉了,第二天一大早还得起来。其实他有时候也会有些郁闷,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同样的事,枯燥无味,这日子还真是没什么劲,特别是身边连一个暖被子都没有的时候。
他现在就只盼着赚点钱,然后可以进城里头去,找一晚上的快活。预计正月间就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他满怀着憧憬,抱着枕头很快睡着了。
睡梦中,他迷迷糊糊的,好像在做梦,又好像是真实的。他感觉自己在小雨中飞翔,就像一只找不到家的秃鹰,雨水把自己的羽毛都弄湿了,他拼命扑腾着翅膀,却找不到方向。四周黑咕隆咚的,只有远山的黑灰色剪影和头顶不断的雨水。
那雨的声音持续不断,直到他被彻底浇醒。他醒过来时,茫然四顾,这才发现,他原来是身在荒野,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原野被白雪所覆盖,他的身下也都是白雪,前面有一丘田,田的四周都结了冰,边上也已经铺满了雪。
他站了起来,身体有些摇晃,头有些痛,他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他终于看清楚了四周,这个地方他知道,这是他们村子外头的田坎。齐大郎之前在这有座牛棚,几年前拆了,因为说是牛棚老是歪斜,担心有一天垮了,把他的牛压死。——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他惊骇无比,迈步想走,忽然他看见,他原先躺着的地方竟然有一个坑,这坑好像是新挖的,下面只有少量的雪。坑的四壁的黄土在黑暗中变成了黝黑色,就好像一张地上突然张开的嘴,要将他吞噬一般。他吓了一跳,这地方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坑来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又四下看了看,冒了一句:“当真见了鬼了,谁把我抬到这来了?奶奶的。”
他一边狠狠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一边踩着雪走上田埂,身体还是有些摇晃,也许是在田地中呆的时间太久,已经僵了。
他上到后面的田埂,沿着田埂往前走。
刚走出几步,从田埂旁的草丛后出现几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这几人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大跳,一个趔趄,差点从田埂上掉到结了冰的水田里去。
“谁,谁在这里?”他大叫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当前一个女子用很是冰冷的声音说道:“我们是衙门捕头,这地方难道你不熟悉吗?”
说罢,那女子掏出了腰间的腰牌,在他面前晃了晃,黑暗中也看不真切。但是从地面的积雪的反光,倒是可以看清楚,这几个人穿的的确是衙门捕快的服装。旁边还有一个人,竟然穿的是朝廷官员的衣袍,头上戴着帽子,摇着两侧两只长长的翅膀。
王瘸子觉得几人有些眼熟,又听对方说是捕快,那就不是坏人。他稍稍放心,上前两步,借着地上的积雪反光凑上去瞧,终于看清后,惊喜道:“是你们呀?我认识,你们前些天不是在查齐老三家丢猪,他儿子把人捅死的那个案子吗?我见过你们。哎,我怎么到这来了?我在家睡的好好的。”
这几人当然就是云燕和卓然他们,王瘸子是被云燕悄悄潜入,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带来这里的。
而地上的那个坑,先前已经埋上了,为了让王瘸子有一个印象,才又把它刨开了。
如果王瘸子真的是杀害流浪疯女的凶手的话,他看见埋尸的现场,肯定会惊恐万状,害怕尖叫,以为遇到鬼了。
可是刚才云燕他们躲在芦苇后面,看的很清楚,被解穴了之后,这家伙逐渐苏醒过来,但却并没有像他们所预料到的那样,惊恐万状害怕尖叫。而只是诧异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属于正常人的反应。眼看他要离开,这几人才露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云燕还是有些不死心,指了指不远处那埋尸体的坑说道:“这地方你难道不熟悉吗?没有让你想起什么吗?”
发现尸体的事情一直严格保密着,村里的人基本上不知道。而且那坑很快就被填好了,这里又是在村外,还不在驿道上。只要不是农忙时节,也没有什么人会经过,所以也就没有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