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苦笑道:“这东西又不是中药,老朽认不出来。不过村里有打鱼的,他们经常捞田鸡卵吃,能认的出来,他们中有些就在外面瞧热闹。”
县尉老爷来查案,重新勘验尸首,所以村里大部分的人都跑出来凑热闹来了。
卓然便让郎中去叫了两个渔夫过来认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辨认之下,一个老渔夫惊道:“是癞蛤蟆的卵呀,哪里是田鸡的卵。这东西不能吃的,吃了要死人的!”
另一个渔夫也跟着点头说道:“是呀,这是癞蛤蟆的卵,这东西是有毒的。它的卵跟田鸡的卵看着有点像,其实差别还是明显的,懂得一看就能认出来。”
牛老汉哆嗦着把那卵接了过来反复瞧着,脸色煞白的说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听人说田鸡卵很好吃的,就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田鸡卵跟癞蛤蟆的卵是有区别的,而癞蛤蟆的卵是不能吃的。我不知道啊…”
牛老太神情悲切,死死的盯着丈夫,忽然她发了疯一般,歇斯底里的叫着,猛地冲上前,狠狠一把将牛老汉推的往后踉跄几步,竟然摔到了坟坑里面。
这坟坑不算太深,牛老汉倒没有摔伤,但是心情极度懊恼之下,不停地用脑袋撞击着坟坑的边缘,呜呜地哭着:“是我,是我害死了牛牛…”
两个仵作赶紧跳进坟坑,将牛老汉抬了出来,牛老汉躺在地上,继续嚎啕大哭着,揪着自己的头发。
牛员外则如释重负,对于今天逆转简直是有些不知所措。立马扭头对身边的管家说道:“你赶紧跑回去,把这消息告诉老先生。告诉他牛牛的事与他无关,他不用再担心受怕了。”
管家欣喜无比,连连点头,飞一般的跑走了。
牛老太眼见丈夫哭成这样,心中也是着实不忍,这事情也怪不得丈夫,丈夫又何曾想害了孙儿,这一切都是命。牛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嚎啕大哭起来。
卓然缝合好了尸体,对悠然道长道:“道长,还是要准备口棺材吧,就这么埋了怎么合适呢?”
悠然道长摇头道:“县尉大人,论破案你是行家,论驱鬼驱邪你必须听我的。否则他一旦尸变,真的是很凶险的。不管到底是谁害了他,他毕竟是夭折的,而且是死于非命,这样的情况下,尸变的可能性非常大,切不可掉以轻心。”
卓然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牛老夫妇信任你,也愿意按照你的所说来安葬他们孙儿,那就这么办吧。”于是两个仵作开始重新将尸首放入坟坑中掩埋。
悠然道长对卓然说道:“县尉大人,贫道有事情想向大人禀报,不知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卓然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出一段路,来到一块岩石边。这里距离其他人已经有数十步之远,说话只要声音不是很大,那边是根本没办法听见的。卓然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悠然道长压低声音说道:“先前我在牛家院子里做法,斩杀了不少厉鬼,其中有只厉鬼格外凶险。血是碧绿色的,是非常可怕的一只凶灵,在我桃木剑上留下了痕迹,大人请看。”
说罢,悠然道长伸手抓住后背桃木剑,缓缓往外抽,刚抽到一半,忽然手往前一探,抓住了卓然的一只胳膊,手中桃木剑迅疾一闪,架在了卓然的脖颈之上。
卓然大吃了一惊,道:“你要干嘛?”
“不好意思,县尉老爷,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我想得到你明确的答案。如果你的答案不令我满意,我桃木剑一挥,你的脖子就会断成两截。”
卓然笑了:“桃木剑杀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也是抓鬼抓糊涂了吧?”
“我这桃木剑上有机关,只要一按,外面的桃木外套就会裂开,里面便是一柄异常锋利的精钢剑,切断你的脖子就像切豆腐一样容易,你看清楚。”
卓然斜眼瞧了瞧去,果然看见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已经不是那柄木头做的桃木剑了,而是一柄寒光森森的钢剑,他脖颈都能感应到剑刃凉飕飕的。
卓然脸上笑容顿时僵住,皱了皱眉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云燕已经发现这边动静不对,便要飞身过来,悠然道长厉声道:“谁敢过来我就切掉他的脑袋。”
卓然也高声道:“不要莽撞,退开,都退开。”
几个捕快也要跟着云燕冲过来,听到卓然这话,又见到一柄剑横在了县尉老爷的脖子上,都投鼠忌器,赶紧往后退。
云燕厉声道:“臭道士,你要敢伤了卓大人一根毫毛,你就会死的惨不忍睹,我发誓!”
悠然道长道:“你们不要乱来就行,那只会害他白白丢了性命。我既然敢挟持他,我就不怕死。我这剑异常锋利,只要轻轻拉动一下,便能瞬间切开他的脖子,千万不要尝试。”
卓然高声道:“云捕头,你们退开去,我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云燕等人只好又往后退出一段距离。
悠然道长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声音放低,对卓然说道:“卓大人,你不知道我是谁吧?”
“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道人,我跟你有什么仇怨吗?”
“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就会明白了。——我是天仙儿坐下外门二弟子。我师父让你当我们外门大弟子,这件事我知道。你现在明白我的用意了吗?”
卓然嗯了一声道:“差不多明白了,——你不甘心我会成为外门大弟子,骑在你头上,所以你想逼我不要接受你师父的要求。你自己想做这个外门大弟子,对吧?”
悠然道长冷笑:“你也太小瞧我了,虚名对我来说有何用?能否成为大弟子,全看师父的意思,我是不会去争的。”
“哦,既然如此,那你抓我,还用剑逼着我,到底要我答应什么?”
“答应成为我大师兄,做外门大弟子。”
这一下,卓然着实很是意外,他原以为悠然道长是逼自己不要接受,把大弟子位置让给他。可是没成想却是反过来的,他逼自己接受这外门大弟子的职位。这跟常理似乎不一样。
卓然问:“你没弄错吧?让我当你师兄做大弟子?”
“当然,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那么市侩,至少别把我想成那样。”
卓然点头:“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悠然道长眼中寒芒一闪,手里剑紧贴着卓然的脖子,寒光森森:“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即便这么多捕快,要想抓到我那也是痴心妄想。不要以为你杀了百步穿柳我就怕了你,你现在在我的手心里,别忘了这一点。”
卓然说:“即便我已经落在你的手中,我也不想答应。”
“为什么?”
“因为你不敢杀我。”
“那你可以试试。”
卓然笑了:“行,那就试试看。——我不答应你的要求,你杀了我吧。”
悠然道长怒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卓然慢慢侧过脸瞧他:“没错,我真以为你不敢杀我。”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卓然又笑了,说:“很简单,因为你师父爱武成痴,想从我这得到我的射天狼神功的功法。在没有得到这功法之前,她绝对不会杀我。甚至在别人要杀我时她还会保护我。我相信,她的这种想法,作为外门二弟子的你是肯定了解的。正因为了解这一点,所以才来逼我,让我答应你师父的要求,做你们的外门大弟子,从而传授她这门功夫。你师父还准备用她的拿手绝技跟我交换。她连拿手绝技都愿意拿出来,会轻易让别人杀掉我吗?所以我说了,你不敢杀我。”
悠然道长呆了,他想不到卓然居然如此准确的猜透了所有的一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卓然慢慢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对他竖起了中指,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有无坚不摧的射天狼指法吗?连你师父都颇为忌惮,他的外门大弟子和他的内门四弟子都死在我的射天狼指法之下,你觉得我不敢杀你吗?”
悠然道长更是吃了一惊:“既然如此,刚才我挟持你,你为何不动手?”
“很简单,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我。——对一个对我没有加害之心的人,我当然不会轻易杀掉的。所以现在你把剑收起来吧,你的剑威胁不了我。而且很可能会弄伤我,那时候你没办法向你师父交代。”
一听这话,悠然道长立刻将手里的长剑撤了,唰的一声插回了后背剑鞘。左手放开卓然胳膊,抱拳拱手道:“我服了,不过我告诉你,师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最好早点答应,反正迟早你会答应的。告辞!”
说罢,转身快如闪电的几个起伏,便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卓然看得目瞪口呆,对方施展出来的这一招流星赶月轻功真心惊世骇俗。看来这天仙儿的手下着实能人不少,随便一个放到江湖上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却不知以她如此能耐,怎么会接受别人的收买来取自己性命呢?
那个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人到底是谁?他又是用什么方法把天仙儿这等人物收做杀手,让她来杀自己呢?
不管怎样,这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主。
…………
这天是衙门的休息日,不用上衙。
卓然很早便去他的尸体农场,将尸体的情况做了一番记录,然后去二哥的店里瞧瞧。
二哥的店铺就在大门旁边,拆掉围墙新开的临街铺面,专门配置各种老花镜和眼镜。
他来到店铺,二伯父夫妻也在店里帮忙,见到他很是高兴,忙迎出来道:“卓然,你今日有空过来瞧瞧啦。你二哥说你这些日子都忙着破案,又忙着春耕督导,本来想跟你说说店里的事,你都没空,可巧你就来了。”
“哦?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些日子,店铺着实赚了些钱。不过人手太少了,忙不过来。订货的挺多,你二哥又是个注重信誉的人,打磨的镜片总是精益求精。这样一来速度就很慢。想再请两个工匠来一起帮忙打磨,这样生意应该会好很多。但是他说你叮嘱过说不要招工匠。所以,想找你商量一下,看行不行?”
卓然摇头:“二伯父,之所以我们现在一副眼镜能赚这么多钱,主要是独门手艺的缘故,只有我们家会。如果你招了工匠,把这门手艺传出去了。没有了专有性,钱财就不光是我们赚了。我个人觉得,不能杀鸡取卵。至于钱财,够用就行了。”
二伯父忙赔笑说:“是呀,现在的日子可比以前不知强上哪去了,你二哥赚的钱差不多赶上你的俸禄了,他还不满足吗?我上次也这么说他来着。”
卓然笑了笑说道:“二哥是个老实人,他精于技术,但不会做生意,所以这方面二伯父你要多出谋划策,替他把关才好。”
这几句轻轻的马屁,拍得二伯父顿时飘飘然,他其实心头也知道,卓然故意这么说是拿话堵他的嘴,让他以后别再出这些馊主意,免得做眼镜这独门技术外泄。
卓然进到里屋作坊,见到二哥正在打磨眼镜片,二嫂在做下手帮忙,他们的孩子则在屋里跑来跑去玩耍,一家人其乐融融。见到卓然进来,二哥顿时高兴地放下手里的活,迎上来跟卓然说话,卓然把刚才自己的想法说了,又叮嘱了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