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道:“这是本县一年前发生的一桩积案,先后三个驾驴车的车夫被人杀害了,在两个多月里。两个男的一个女的。”
“女的驴车车夫?”
“是啊,是个中年妇女,姓贾。”
“还真是少见。”
“嗯,这三件案子作案手法如出一辙。都是用杀猪刀从后面捅进了心脏,一刀毙命,死者身上的钱财都被抢走了,但是驴车扔在现场没有带走,当时定性为抢劫杀人。但是多方寻找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派人在夜里蹲守,也没有结果,所以这案子就搁在哪儿了。因为罪犯在那之后没有实施过类似的犯罪。”
云燕道:“你找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可以破获此案?”
卓然拿出放在长条几案旁边的一个木盒子里头的一把刀子道:“这是凶杀现场附近提取到的一柄带血的刀,初步怀疑是罪犯用于行凶的凶器,因为刀子的宽度和刀刃的情况跟死者后背的刀口能够吻合,都是单刃刀,而且尺寸相差无几。并且这把刀的刀柄有少量血迹残存。而刀柄往往是行凶者掌握的部位,我需要进行鉴定。”
“另外这人从后面对准驴车车夫的后心一刀刺入毙命。下手很狠,干脆利索,这可不是初犯所能达到的,如果我推测不错,应该是个惯犯,很可能在这之前曾经服过牢役。所以我想在本县曾经被判处过刑罚的罪犯中进行筛选,特别是一些以前曾经犯了暴力犯罪的罪犯。”
“这个人对马车夫那区区几十文铜钱也看得上眼,说明他家境窘迫,生活比较艰,为了生活铤而走险。这也是我们锁定凶手范围的一个重要的参考因素。现在我需要考虑的一个疑问是,怎么提取到这柄刀上的指纹,因为这刀柄是用丝线缠着的,上面有一些带血的指纹,要提取这样的指纹有些难度,我必须要想到十全十美的办法来提取,否则一旦破坏,再想恢复就没有可能了。”
“哦?我能看看吗?”
卓然起身将长条几案旁的木箱子拿了起来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一把带血的刀子,刀子上血迹斑斑,满是锈迹。
卓然道:“这些锈迹也证明这把刀很久没有用了,都生锈了,用一把生锈的刀来抢劫杀人,进一步证明行凶的人的确是生活窘迫。”
云燕点点头,拿了个灯笼仔细查看这柄刀的刀柄,是用细麻绳缠着的,但是她看不出刀柄上有什么痕迹,只能疑惑的望向卓然。
卓然道:“刀柄上的指纹你必须要在强光下从侧边注意观察才能看得到,很淡。但也正是因为太淡了,又是印在一圈圈的麻绳上的,所以要想将上面的指纹拓印下来难度很大。”
云燕按照卓然所说从侧面仔细观察,终于兴奋的点了点头,她看见了刀柄上非常淡的凌乱的指纹,其中有一枚比较完整。她对卓然说道:“这指纹也太小了,这样的指纹该如何提取呢?”
卓然说道:“是呀,所以我必须要想办法完整的把它取下来,我正在琢磨用哪一种方法更稳妥。”
要是在现代社会,卓然会有很多选择。比如高清摄影,不会对指纹造成任何破坏,还能够准确的将指纹拍下来。但是现在,卓然只有简陋的最基本的一些法医器械和设备,都是他自制的土家伙,而这次指纹特别淡,他必须要想到万全之策,最好是对指纹不会造成破坏的办法。
云燕道:“这我可帮不上忙,那我就不陪你了,我在这儿可能只会干扰你的思路,我先走了,明天上午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卓然目送她出门,门外的郭帅将房门拉上。卓然坐下之后,呆呆的望着那柄刀。片刻后,他忽然站了起来,将盒子扣好,把郭帅叫了进来说道:“咱们回去,你把这东西抱着。”
郭帅接过盒子夹在腋下。卓然道:“小心点,你抱的是重要的物证。”
郭帅赶紧又把盒子从腋下小心地取出来,双手横放,将它托在怀里。卓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换了便装,趁着夜色往家走去。
他想到一个办法,这是目前唯一稳妥的办法,那就是用显微镜进行观测,然后把它的纹路一笔一笔画下来。
开春了,乍暖还还寒,走在静静的街上,能听见自己清脆的脚步声,时不时有几只野狗朝他们狂吠,却不敢冲过来。
夜深人静,街上几乎没有人家还亮着灯了,大家都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卓然抬头望望月亮,月亮只有半边脸,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卓然心想,一年前的两个夜晚,这座城曾发生两起杀死车夫的凶杀案,就在月亮底下。
月亮若是能忠实地记录凶杀过程,自己或许就能够从月亮上读取当时的场景,要是自己真有那本事,一切都会变得简单了。只可惜月亮虽然看见了,却不会告诉自己,一切都得靠自己去寻找答案。
回到老宅,卓然让郭帅多点了几只灯笼,把自己的屋子弄得亮如白昼一般。然后他让郭帅自己去睡,不用在一旁伺候了,因为接下来的事是别人帮不上忙的。
卓然拿出了光学显微镜,把自己二哥配置的各种镜片也取了出来,换上了放大倍数最小的重新组装好后,将那枚凶器放在了显微镜下,开始慢慢观察。心中对它的大致特征有一个了解,然后拿来了一张白纸,在开始对刀柄上的那一枚掌纹所有的可供辨别的特征进行识别,并画在白纸上,在旁边做好记录。
因为卓然手里没有照相设备,他只有用绘画的手段,先把观测到的显著特征描绘下来,等到找到嫌疑人,再提取嫌疑人的掌纹,与这些特征进行对比,以确定是否同一。
掌纹可供识别的特征点并不算多,难以做到指纹要求的数量的特征点吻合,但是可以作为重要的参考依据。特别是掌纹中存在的相对比较稳定的皮肤皱纹,以及他所在的位置和长度,都具有相当重要的识别参考作用。
卓然最终决定花一晚上的时间把它准确描绘出来。
他一个个局部寻找纹路和皮肤褶皱的特点,并准确的在白纸上记录下来。几乎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完成。
接着,他开始提取刀柄上的掌纹。
他能使用的只有粉末显现法。他将粉末洒在了刀柄上,然后用软毛刷轻轻刷掉了上面沾附的粉末,随后用自制的糯米纸胶带提取了上面的掌纹,再把它贴在一张白纸上。
提取到的掌纹非常的模糊,上面的特征几乎看不见。卓然仔细观察刀柄上的那枚掌纹,由于使用带有粘性的胶带进行提取,使得掌纹印完全被破坏了,在显微镜下也难以找到先前看见的那些纹路。
卓然又是失望又是欣慰,因为这之前,自己已经采取了防范措施,描绘出了掌纹的特征点,即便掌纹被破坏,也不至于彻底丧失线索。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卓然一夜未睡,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宽慰的,毕竟得到了需要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云燕已经等在门口了,看见他惊讶的说:“你昨天晚上没睡觉吧?眼睛都是血丝,熬夜熬了一晚上,没必要这么拼命吧,难道有什么发现了吗?”
卓然道:“目前只是找到了一些线索,看看我们的运气如何,也看看昨天我的推测是否有道理。你马上带着南宫鼎按照我的思路去找那些曾经服过牢役且家境贫寒的人。把他们的双手手掌的掌纹特别是虎口部位的提取回来。”
云燕当即答应,跟南宫鼎商量之后,分别前去寻找。
傍晚时分,云燕和南宫鼎各自拿着一叠盖着各种手印还有名字住址的纸张来到了卓然的签押房交给了他。
卓然马上取出自己昨晚画的图案进行对比。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却没有发现一个多数特征吻合的,更不要说全部相同了。卓然很是沮丧的靠在交椅之上,思索着到底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