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巧丽惊呼道:“朱师傅,您这里有庄松大师的作品?”
江绣是流传于江城一带的一种刺绣工艺,虽然没有入选中国四大名绣,但是也是一种著名的刺绣工艺,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
庄松大师是江绣名家,他已经在十多年前因病去世了,因此,他这一支的江绣技艺也就失传了,他的作品存世甚少,宋巧丽身为工艺品商店的经理,自然知道这一点,可是没想到朱师傅这里还留着庄松大师的一块绣品。
朱裁缝点头道:“是啊,那还是在动乱时期的事情。庄松大师跟我是老朋友了,我以前做高档服装,经常要向他买一些刺绣的织锦衣料,后来由于动乱,这些老工艺都被称做是四旧,不许他再干了,我当裁缝也只能做一些粗布衣服,不能用这样的高档衣料。”
想起往事,朱裁缝有一些不胜唏嘘,他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
“那是七一年的时候,那时候我靠我的裁缝手艺,好歹能养家糊口,可是庄松大师不能干织锦刺绣了,他别的事情也做不了啊,那年他家里揭不开锅了,就偷偷的把他家里藏着的一些刺绣精品拿到我家来,想要卖给我。”
“我一看这些东西都是精品啊,一看就挪不开窝了,虽然这些东西当时用不了,可是我相信总有一天能够用上的,我就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了庄大师,把这些东西都给留下来,藏在了家里。”
“动乱结束之后,我想着把这些东西还给庄大师,因为我买的时候家里没多少钱,对于这些东西的价值来说,太少了,可是庄大师怎么也不肯收,他说当时我给他的那些钱,救了他们全家一命,这些东西就应该是我的。”
听到这里,苏星晖几人都是默默无语,在那个动乱的时代,还藏着多少这样的动人故事啊!
“这几块料子这些年我用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了最后一块,也是最好的一块,这一块我一直舍不得用,留到了今天,我这就拿出来给你们看。”
朱裁缝进了里屋,半晌之后拿出了一个盒子,他珍而重之的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捧出了一块织锦,把它打开了,顿时,整个屋子都似乎亮堂了一下似的。
这块织锦是大红色的,正好契合结婚的喜气,而织锦上用金色的丝线绣了一只金色的凤凰。
这只凤凰色彩鲜艳、花纹瑰丽,看上去富丽堂皇、热闹恣肆,而且它的形态和神情显得很是骄傲张扬,正符合它百鸟之王的身份,而这么一幅图案也正适合婚礼这种场合。
在瑰丽的花纹间,刺绣者还用特殊的针法,在饱满、热闹的风格里显示出了一种明暗、虚实相间的特殊效果,这种立体感和虚实感交织的效果让这幅刺绣更有了一种让人想象的空间,这是跟一般的民间艺术创作不一样的地方,也是让这幅刺绣升华的地方。
能够表现出这样一种效果,既要有卓越的绣工,也要有无比丰富的创造力,大胆瑰丽的想象力,这是继承了湖东地区自古以来的审美,而且可以说是集湖东地区审美之大成。
宋巧丽和女儿女婿都是有艺术天赋的人,他们一见这幅大幅的织锦,立刻都被吸引了,良久之后,苏星晖点头道:“朱师傅,这幅织锦真是太漂亮了,这是一幅难得的艺术品啊!”
朱裁缝带着一些缅怀的神情点头道:“这当然是一幅难得的艺术品,可惜啊,庄松大师他已经不在了,他的艺术也已经失传了,以后再也难以看到这样的作品了。”
苏星晖问道:“庄松大师没有传人吗?”
朱裁缝摇头道:“没有了,他原来有一个徒弟,不过在动乱年间,被逼得精神错乱,后来自杀了,动乱结束之后,他本来想再收徒弟,可是要培养一个合格的传人,没有十年以上功夫是不可能的,现在还有谁想花这么长时间学这么一门手艺?动乱结束之后没几年,庄松大师也生病去世了,那可不就失传了?”
苏星晖看向了陆小雅,问道:“小雅,用这幅织锦给你做旗袍你喜不喜欢?”
陆小雅点头道:“这么好的一幅织锦,如果给我做旗袍,我当然喜欢了,可是这幅织锦是大师最后的作品,用来给我做旗袍是不是浪费了?”
朱裁缝道:“这幅织锦再好,也是一幅衣料,本来就应该是做一件衣服,要是老把它放在箱子里,反而是明珠蒙尘了,只要你把这件旗袍好好珍惜,那就算对得起它了。”
苏星晖点头道:“是啊,以朱师傅的手艺,把它做成一件旗袍,那就成了另外一件艺术品,这件艺术品穿在你的身上,那就成了一件活生生的艺术品,一件行走的艺术品了。”
陆小雅道:“行,那就用这幅织锦做旗袍吧。”
苏星晖便问道:“朱师傅,用这幅织锦的话,需要多少钱?”
朱师傅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一件旗袍,两套西服,两件衬衣,都用最好的料子,总共收你五千块钱吧。”
苏星晖惊道:“朱师傅,这也太便宜了吧?光是这件织锦旗袍,都不止五千块钱了吧?您可别客气,该收多少收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