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92年年底,党政办也到了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候,苏星晖这些天都忙着在办公室里写材料呢。
年底有各种材料要写,特别是年度工作报告,在现在的党政办,笔最好的当然就是苏星晖了,这些报告也只能都交给苏星晖来写了。
往年猛虎岭乡的年度工作报告不好写,因为猛虎岭乡这里的工作实在是不好开展,在工作成绩上乏善可陈,没有数据支持,你这工作报告能怎么写?
以前的工作报告一般都是史志强写,魏秉义把关,一般也只能写一些务虚的东西,基本没有什么数据,写精神写干劲写得比较多,当然,这并不是他们不想写数据,而是实在没什么可写的。
写什么呢?写猛虎岭乡的经济在全县垫底?写人均收入才几十块钱?写超生人口再创新高?写发案率比去年又增加了?这些东西没法写嘛,也只能务虚了。
今年就不一样了,今年的猛虎岭乡经济有了一些进步,虽然进步还不算大,可是能让人看到以后继续进步的希望,而且猛虎岭乡成为了全省农业改革的试点单位,这就有无数的东西可以写。
苏星晖的笔好,而且这些东西都是苏星晖亲自经手的,他再清楚不过了,他来写这工作报告自然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几天,苏星晖别的什么事都没干,就是写报告了,一篇年度工作报告也被他写得花团锦簇,精彩无比。
这天上午快下班的时候,苏星晖正在写着报告,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星晖哥!”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夏竹站在了门口,脸上带着微笑,俏生生的看着他。
他连忙站了起来道:“夏竹来了啊,快进来坐。”
此时党政办里只有他一个人了,到了年底,大家都下村有事去了,年底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催收提留统筹,他们都要帮忙。这项工作可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得罪人,苏星晖也算是趁着写报告的机会躲开了催收工作。
夏竹进了办公室,有点怯怯的,苏星晖拉过一张椅子让她坐了下来,又给她倒了一杯开水,递给她道:“你怎么有时间上街来了?”
苏星晖到猛虎岭以来,倒从来没见过夏竹上街来,不过以前她父亲不能下床,两个弟妹又小,家里确实离不开人,而且那时候她家里又穷,上街来能干什么呢?
夏竹道:“不是前几天李经理来收竹编,村里又给我发了几百块钱吗?到年底了,我就寻思着给我爸妈弟妹买点冬天的衣裳。”
苏星晖听了暗自点头,这真是个孝顺的姑娘。
他看了看时间,对夏竹道:“你先坐一下,还有十几分钟下班了,我带你去吃饭。”
夏竹温顺的点头答应了一声,她又从背的一个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来,递给苏星晖道:“星晖哥,这是我画的那幅画,你帮我看看。”
苏星晖接过那张纸,把它打开来,平铺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就是夏竹画的那幅家乡风景的画,这幅画她已经画了一两个月了,她是一边跟苏星晖学,一边画,画得不满意就重新画,几易其稿,现在是终于完成了。
这幅画从专业的角度看,一些技法还不算熟练,笔触也有一些朴拙,毕竟夏竹开始跟苏星晖学画还不到半年。
不过,苏星晖从这幅画里看出了夏竹的灵性,看出了她下笔的稚朴,看出了这幅画里蕴含的强大的生命力。
这幅画画的是野猪沟村的秋景,这个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而对野猪沟村来说,更是一个希望开始的季节,整个野猪沟村都有着一种勃勃生机,它通过夏竹的笔表现在了画纸上。
这幅画与名家作品相比,在技法上当然是稚嫩的,可是那种灵性和生命力,是最打动人的。
苏星晖盯着画看了很久,夏竹有些担心的道:“星晖哥,我是不是画得不好?”
苏星晖摇头道:“不,你画得很好,很能打动人,你在艺术方面真的是一个天才,你太有灵性了,也太热爱生活了,这竹林被你画得生机勃勃,这里面的人也被你画活了,就连这袅袅炊烟简直都太有生命力了,让我都有些着迷了!”
夏竹被苏星晖夸得脸都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星晖哥,你是不是把我的画说得太好了?我怎么觉得我跟你画的还不能比啊?”
苏星晖道:“你在绘画技法上还不够熟练和老辣,以后还需要在这方面加强,不过我希望你在提高技法的同时不要丢掉了你这种特有的灵性和生命力,如果丢掉了这些,你充其量只是个画匠,而只有你拥有这些,你才能成为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