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一甲这回真的听进去了,不过他还是怀疑,孙婧为什么总把一些事情和自己联系起来。
“一想到你,我就有一种罪恶感,总觉得自己在坑害知识青年。如果你以后再像我一样,再去欺骗玩弄别的女孩子,这样一代代传下去,社会将是什么样子?”孙婧说着,仰起了头,闭上了眼睛。
“我不管,我愿意和谁在一起,是我的事。”申一甲说。
他觉得孙婧似乎是担心他去欺骗别的女孩子,说了半天,她还是对他不放心啊。现在的孙婧与他刚认识时的孙婧不一样了。她原来比较性情和随性,高傲而胆怯,还有一点点的小资的自负,现在显然变多了。春县这块土地很有意思啊,竟然让孙婧增添了一种所谓的责任感。虽然她的精明与专横仍然没有变,但她身上的娇矜之气少了,干练里多了几分深邃。
“一甲,你的话,跟那个叫周娜娜的高中生如出一辙。”孙婧说,“她就这样认为,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的事别人无权干涉。”
“你真的以为,我的智商,和一个高中女生差不多吗?”申一甲说:
“你们的想法,还有自以为是的性格很相似。”孙婧说,“因为你们经历得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责任。”
申一甲不想再听孙婧说下去,翻身下地,穿上了拖鞋。
“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申一甲的动作引起了孙婧的警觉。
“我……我得去一趟书店。”申一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么晚了,书店早关门了,你去那儿干什么?”孙婧问。
“我去买一本邓选。”申一甲说。
孙婧掀开被子,下床来到申一甲的身边,目光迷离地看着他,表情看上去非常陌生。
“这套书蓝河书店里就有啊,有必要在春县买吗?”孙婧说,“算了,明天把我那套送给你吧,这套书,我还真从头看到了尾,很有收获。”
“我现在就想拿到。”申一甲说。
“大半夜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孙婧问,“你是不是有病啊。”
“给你用啊。”申一甲说,“今天晚上,你不用说别的,你就坐在被窝里,给我读邓选吧。”
“缺德,我以为你要干什么呢。”孙婧揪住申一甲的耳朵,“这么严肃的事情,让你搞的,快说,我错了……”
“哎哟!”申一甲咧起了嘴,“我没错。”
“快说,我错了。”孙婧的声音更高了,“快说。”
申一甲不想皮肉受苦,只好低头告饶:“啊我错了,我错了。”
“敢挖苦姑奶奶!”孙婧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披在身上,坐在了沙发上,“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就直说。”
申一甲坐在床尾,耷拉着脑袋,摆出一副愤青的样子。孙婧抱着胳膊,咯咯笑个不停,她看着申一甲那别扭的样子,感到好笑。不用说,他这是真生气了,生气的原因就是没有马上满足他的欲望。
“孙书记,我既然不想和我在一起,那你这么晚回来干什么?”申一甲气哼哼地说。
“这回来见申大主任,当然是有事相求了。”孙婧说着,从衣架上取过进门时挂在那里的帆布兜,从里面取出两个大牛皮纸信封,拍在了桌子上。
申一甲眨了眨眼睛,看着那足够有一匝高的鼓鼓囊囊的信封,终于明白孙婧回来见他的动机。
“你真是个工作狂啊,大半夜了,还有心思鼓捣这些东西。”申一甲的口气平静多了。
孙婧拿出的这两个大信封,一直放在吉普车的后备箱里,她第一次进门时就带进了房间里。她把这两个大信封带来,是打算让申一甲帮他办一件事。
下午开完班子会,孙婧去了县委书记于发和的办公室,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辞去联中党总支书记的辞职报告。
于发和看都没看,就把辞职报告推了回来:“我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发和书记,我想辞去联中书记的职务。”孙婧说,“我到任以后,学校接连发生这样的事件,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愿意引咎辞职。”
于发和呵呵笑着:“孙书记啊,你这不是引咎辞职,这是脚底抹油——想溜啊。”
孙婧报赧一笑,于发和到底是老练啊,撩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发和书记快别取笑我了,我真的有责任。”孙婧说,“联中的水太深了,我是搅不动了,您还是派对一个有能力的领导吧。”
“要辞职的话,也应该是书记、校长同时辞职啊。”于发和说,“怎么你自己先来了?”
“校长的事,我管不了,人家也是副处级的市管干部。”孙婧说。
“我看啊,是这个池子太浅了,不够你游的。”于发和说,“联中的情况,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免别人的职,我免谁的职?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啊。”
于发和摆手让孙婧坐下,从桌子然没有他上次拿来的多,但也有一掌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