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公平对他来说,就如茅坑里的石头,一文不值,能有吃的就算不错。
张幕曾经想过逃离,哪怕是去当一个乞丐,也比在这里当个连家奴都不如的废人要好。
可,他不敢,因为他发现,只要他一出去,就有人暗中跟着,一旦他逃跑,就是命陨之时。
甚至,有些人,巴不得他逃跑,那样才能除去他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他低着头,狼吞虎咽,没有发出声音,却很快将破碗都舔光。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张幕离开饭堂,走了数百米,来到西北角落,此处乃是兽棚。
这里面住着叶府所用的牛马,即使再怎么清理,也依旧臭气熏天,人人避之不及,张幕却习以为常。
这时,洛轮走了出来:“牧哥,水已喂了,直接走就行。”
“好,下午给你带些野果回来吃!”
“那我等着,记得多摘些绿桨果。”
“没问题。”
两人说完,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张幕走到一头老蛮牛前,解开缰绳,老蛮牛和他熟的不行,很温顺地跟在后面。
老蛮牛半丈高,头上灰色独角有些暗淡,通体黑色鬃毛,重达三千斤,虽有些老迈,但和瘦弱的张幕对比,依旧显得强壮无比。
这种蛮牛,力气大,胃口也大,需要人全天放养,他就是这么一个牧童。
当然,他会成为牧童,完全是名字里有个牧字,所以那个人觉得他适合放牛,所以就来放牛了。
通过下人走的矮小偏门,一人一牛走上街,在众人的注目礼和指指点点下,很快离开天涯城。
不久,来到野外,张幕让蛮牛蹲下,然后坐了上去,慢慢悠悠向远山走去。
和其他牧童不一样,他不带长笛,带的是菜刀,一是用来解决吃饭问题,二是他所去的区域,时有野兽出没,并不太安全。
摸了摸怀里生锈的菜刀,张幕感觉它就像是亲人,和座下的老蛮牛一样,让他不再那么孤寂。
他不着痕迹地向后看去,那个黑衣人,一如既往地蹲在某处,自以为是隐藏着,不远不近。
但这么多年,张幕再怎么傻,也是能够发现的。
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他明白,这人的唯一作用,就是在他逃离时,一刀宰了他。
可惜,十年来,张幕都没有跑,即使再怎么苦,都没有跑。
黑衣人其实也想不通,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会如此坚强活下来,就像厨房里的蟑螂,顽强地活着,难道没想过逃跑吗?
“嗷呜!”
一阵幽幽的狼嚎,从深山里传来,张幕拉了拉缰绳,不能再前进。
老蛮牛听话地停下,然后很快找到旁边一丛充满生机的嫩草,美美地享用起来。
张幕则躺在它平缓的背上,欣赏山里的风光,绿草、花儿、古木、云雾,它们都活着,悠然,自在,很美很美。
这个时候,就是他最快乐的时候,即使在叶府苟延残喘,他依旧很满足。
相比上一世,他现在有兄弟,有新鲜的空气,有无比美丽的景色,有活着的身躯。
或许有过痛苦、屈辱、不甘、愤怒,但也有偶尔的幸福、快乐,这才是真的人生,而不是一个无情的,只知道实验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