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泅在水中的成熙儿,看到独孤伽罗,不自禁问。
眼看黎雪瞳就要刺伤红菲,让独孤明得到反击的机会,却功亏一篑,被独孤伽罗半途杀出破坏。
“我父亲的妹妹。”这时,阿灭凉淡的语调,低低从刑炼之柱上端传来,“她的眼睛,是我父亲弄瞎的。”
“你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成熙儿脸上的震惊,只是一闪而逝,随即便平淡下来。
她知道,任何一个僵尸家族的历史,都会有种种不为人知的晦暗故事。就如同完全纯洁无暇的人,并不存在。没有一个僵尸家族,不是建立在血欲与恨泪之中。
阿灭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落到被捆在刑炼之柱下端的宝芙身上。
宝芙已经醒了,她被水浸的湿漉漉的脸庞,此刻看上去格外苍白姣美。她那双黑茕茕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凝望着被龙骨钩和龙筋困住的独孤明。
此刻,天剐台上依旧在进行着殊死相斗。
雷赤乌和莫难成易,已将枢密府四十不坏金刚中的一半,变成碎裂金刚。但是枢密府这边的援军,仍在不断增加。而三人的最大威胁,仍是枢密府僵尸手中的银质武器。三人身上,都已经伤痕累累。
不断的受伤,而被银子弄出的伤口,又愈合很慢。这极度消耗他们的体力和鲜血。
此时,成易已经被逼退到一处狭廊的尽头。
围堵他的七人当中,有五人是青阳家人。他们刚刚撕开自己的昂贵礼服,露出底下,工艺精良的皮质软甲,和防护手套。
这样的装束,非常适合挥舞他们手中的银质武器。
成易首先撕碎另外两人的胸膛,从他指尖上生出的五根锋利手刀,虽然可以在瞬间斩断银质武器,但玉石俱焚。他的十根手刀,已经折断七根。手刀的恢复速度,本来就比创口愈合的速度要慢,由于是被银器所戕,重新生出的速度就更慢。
五个围截他的族人,其中两人抽出银质软索,朝成易砸过来。
当当两声,成易在砍断那两根银索的同时,又失去两根手刀。他现在只剩最后一根手刀,就像被拔光牙的老虎。
那五张朝他逼近的脸,成易都认得。
他们其中一位,是他远居慕尼黑的堂弟。另外三位,是在秦岭云深处,某个道观修身养性的堂兄。最后那一位,身材显得瘦小孱弱,神情寞寞寡欢,眼神飘忽的男子,是他七哥成敏,成熙儿的父亲。
身为泱泱礼仪上邦子民的成易,自然懂得远来是客的道理。
因此他的手刀,第一个就割断慕尼黑表弟的脖子。
三位得道的堂兄,成易一眼就看出,他们是那种嗜血如狂的肉食者。也就是人类民间传说中的吃人魔。
所以砍杀他们,成易没有丝毫手软,以及良心上的愧疚。
不过这三位堂兄中的两位,在被开膛破肚之前,把他们手中的银剑,分别插入成易的后背和小腹。
成易试着想要拔出那两把,将他身体刺透灼穿的银剑,但是那股可怕的焚裂剧痛,使他只能像条痉挛的软脚虾,倒伏在地。
“七哥……”他疼得抽搐的眼睛,模模糊糊看着那个朝他走过来的男子,“……你该,你该去救熙儿……”
如果他是成熙儿的父亲,他现在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找自己女儿。
和他别的哥哥不同,七哥成敏一向被认为,是力量最弱的一个,并不得到爷爷青睐和倚重。而成易和七哥也没什么交往,因为两个人的行事风格,完全南辕北辙。但成硕对这位总是在爷爷面前唯唯诺诺,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七哥,还是心怀感激。上一次他能逃离青阳家,就全赖七哥成敏放水。虽然,是他亲手杀了,七哥的儿子旭流。
“爷爷老糊涂了……”成敏这时已经走到成易身边,低头看着他,“……爷爷本来最偏心你。如果你做青阳家主,事情也许不至于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让他失望?”
“七哥,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成易看着自己,正在迅速溃烂的腹部,不禁苦笑了一下,“……我……有我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的,就是独孤明?”成敏的嘴角微微搐动,这顿时让他本来抑郁的面部表情,看上去有些残忍,“他就是亡魂族的魔星……”
他俯身,一把抓住成易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高,指指对面石壁。
成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看到,跳下崖壁的莫难,被一张从石壁机关中弹出的银网罩住。
她雪白的肌肤,霎时在纯银的灼烧下,现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黑色伤痕,哧哧冒烟。
而因为剧痛,她秀丽的脸孔完全扭曲,獠牙暴长,双瞳血红。
但她依然奋力挣扎,想要冲破银网。
成易知道,莫难是想来救他。刚才,她就是朝他的方向跳过来。
“放开她……”他微微蠕动着干裂的嘴唇,低声道,“……放开她……”
“那个玄英家的女人,被独孤明蛊惑,杀死她所有的家人……”成敏冷冷道,“……小弟,连你也被独孤明蛊惑了……”
“不……是我自己选的……”
成易的声音微弱,但语气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