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该遭天诛地灭,因为此刻,她竟然还相信,他是在为她流泪。
“这是我能为独孤家做的最后一件事……”独孤无咎有些哽咽的声音,随着喉头的微微埂动,沙哑响起,“……你体内末日之裔的灵核,是我毁掉的,因为这世上,绝不能有另一个她。”
……
一阵豁然开朗。
怪不得,宝芙已经许久,没有再听见那个自称是末日之裔,妄自尊大的女人刮噪。是什么时候呢,也许是她的意识被独孤无咎带回红色山洞时,也许是独孤无咎救了差点儿要被离杀死的她时,末日之裔的灵核就被破坏了。
但,那又怎样啊
宝芙真想啐独孤无咎一口。
即使她再像另一个人,那也不是她该死的理由。
她看到心电仪显示屏上,那道代表自己心跳的绿波,振荡的频率越来越慢,起伏越来越小。
关马和司徒炎脸上都露出严峻的表情。
医生脚步匆匆赶来,护士们开始在室内忙碌穿梭,他们给躺在手术台上的她戴上了氧气罩,紧急输氧。
可是在场的人,谁都不知道,真正挽救她生命的办法。
“……只有毁了你,才能毁掉她最后的希望……”独孤无咎咯咯的笑了起来,就像宝芙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坐在红色的牡丹屏风后,发出的那种笑声,“她,也毁了我全部的希望,现在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笑声突然停顿。
宝芙感到独孤无咎那五只枯瘦冰冷的手指,劲道小了。
她看到他的脸颊旁,缓缓飘落一片嫣红。
好像是红色玫瑰的花瓣。
同时,伴随着花瓣落下,还有一股馥郁淡雅的甜香。
“……牡丹?”
宝芙耳畔,传来独孤无咎一声疑惑的咕哝。随即他转过头,宝芙追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病房的门口,正走进来一个少女。
她的到来,与此刻病房里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而宝芙简直以为,她是一位,带她去极乐世界的接引仙女。
少女十*岁的年纪,白瓷般精致无瑕的肌肤,在色调黯淡的病房中,闪烁着淡粉色的光泽,就像一朵才绽放的胭丽花朵。
如描似画的眉目,巧笑嫣然的红唇,黑缎似的典雅发髻。
她身着华丽的旗袍,更像是来参加一场盛典。
旗袍上纯丝手绣的大红色牡丹,和她手捧的红色牡丹花束,难以分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就在宝芙笃定,这个美得不似凡间尤物的少女,就是传说中的中国籍天使时。她看到关马和司徒炎疾步走到这位牡丹仙子身边。
“你……”
司徒炎大概是老了,注视着美女的神情很不搭调,说不清是震惊多,还是恐惧多。
“司徒长老,我受人之托。”美丽少女微微向司徒炎颔首,露出一个略带几分腼腆的微笑,“打扰了。”
她的声音也很美。
宝芙当场领悟,什么叫造化钟灵秀,美女果然是得天独厚的一种生物。
而这个宝芙见过的,最美的少女,这时忽然转过头,朝她启齿一笑。那是一个非常友好真挚,令人感到安定的笑容。
对宝芙来说,这是一个最美的笑容。
因为她明白这个少女,是这间屋子里,唯一能看见她的人。
“你是白?v家的!”依然没有放开宝芙的独孤无咎,这时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明把自己卖给你了吗,你居然来这里,为他施展招魂术?”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红色牡丹花瓣,一片片撕下,撒落。
她脸上的神情肃穆而忧伤。
站在她身旁的关马和司徒炎,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他们一脸茫然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有宝芙看得到,那些红色的牡丹花瓣,瞬间朝自己和独孤无咎扑来。
花瓣,迅速将独孤无咎层层包裹。
独孤无咎在那些深红丝缎般的花瓣中,像是陷入一张罗网。他试图挣扎,但是无济于事。宝芙第一次,在这个邪恶的男人脸上,看到骇怕和不甘。
“我不能这样走!”他从红色的花瓣中伸出一只枯干的手,想要再次攫住宝芙,“……我要带着她……”
就在他的指尖,要触及到宝芙的一缕发丝之际。
一瓣红湿柔软,覆上他的指背。
屋里,像是刚下过一场红色的雨,红色的花瓣落了一地。
除了宝芙和那个美丽少女,屋中的其他人,都以为刚才起了一阵微微的风,将那些红色花瓣,吹起又吹落。
独孤无咎和他的嘶声高喊,就在宝芙的眼前,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遁化在透明的空气中。宝芙看到,手术台上独孤无咎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堆寂然的黑色灰烬。她舒了一口气,然而却还是轻松不起来。
心情苦涩而沉重。
不知为什么,在看到独孤无咎这么可怕的男人最终消亡时,她只是感到悲哀。
“生命就是这么可怜又无聊的事。”就在这时,宝芙的耳边,传来那少女轻柔动听的声音,“怎么样,你愿意一了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