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里小镇再次热闹起来,比之当日岳大官人初来那次,更是多出十分的火爆。只因此次进入小镇的,不但有吐蕃本地的商人,还有从更西那边大小勃律和于阗、疏勒等国而来的。
吐蕃版图虽大,但大半地区其实都是高山峻岭,千万年被皑皑白雪覆盖,氧气稀薄,属于无人区。若是从地图上看,吐蕃相对繁荣的地方,就如同一个向上勾起的半月,都城逻些便在中部,其他各部、各国,便顺着月牙儿往两边延伸。
殆因整个中部,除了几大雪山外,再往北,便是大片的瀚海沙漠了。而在这个交通极为落后的时代,这种地形,便让相隔两个极端的部族,很少能有交流的机会。
所以,对郎里这个位于逻些以东,又不是什么大型城镇的小邑来说,今日能迎来这么多商旅,实在是比遇上年节还要热闹。
而这种热闹,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而能连续两次发生,郎里小镇的百姓,人人都知道,全是拜那位惜金贡布所赐的。说他老人家是财神转世,果然大有道理啊。
此次过境的队伍对于这个小镇来说,实在是太大,百余户人家不但家家住满了人,还要在外面搭起无数帐篷来,才堪堪让所有人安定下来。
整个小镇上,到处都是人流穿梭,孩子们兴奋的奔跑于巷道和帐篷之间,对他们来说,能见到这么多的人,便已是极了得的事儿了。至于说有那幸运的,能从一些好心的商人那儿,获得
一些小馈赠,则更是引得众孩童阵阵的艳羡。
哲古寺,这是郎里镇聂弃师赞所在觉康的名字。名字的含义,来自于离着郎里以西百余里的一个小湖哲古错。
此时,坐在禅房中的聂弃师赞,听着外面喧闹的声响,满是皱褶的面孔不由微微的抽搐着,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毫无半分佛家护法形象的这位恩义王,老喇嘛悔的肠子都快绿了。
话说自己只是听说,这厮真的带着许多苯教僧侣,准备往中原宣扬佛法,这才大喜之余,令大弟子仁增前去迎接。想着作为苯教一员,怎么也该表示下才是,但不过也就是请他们来歇歇脚而已。
可是这家伙,一进镇子第一件事儿不是来拜访自己,双方谈谈如何弘扬教义,却先忙不迭的摆下摊子,又开始换破烂了。只把个往昔平静安宁的小镇,搅的鸡犬不宁,聂弃喇嘛一连吸了好几口气,才算将这股怒火压下。
“…王爷,您此次肯将苯教教义传往中土,实是一件大善举。只这佛典是不是带的少些了?以老僧之见,是不是可将商货适当减少一些,多增些佛经才是。若王爷需要,本寺中虽所藏不多,却也可捐献部分的。”
老喇嘛将眼皮耷拉下来,尽量不去看那张可恶的面孔,很虔诚的劝说着。
“看看,看看,狭隘了不是?”岳大官人撇着嘴,翻着白眼懒洋洋的道。这厮自从被打断了跟芜菁姐姐玩车震的企图后,就一直没多少精神的说。
好
歹进了镇子,眼见又能收些山货赚银子,这才恢复了些劲头儿。只是等地摊儿摆完,便又恢复了死样活气的模样。谁让到了这儿后,芜菁姐姐又躲进了禅房,说什么佛门净地,不可亵渎呢?
岳大官人心中郁闷,这会儿听着老喇嘛还唠叨佛经一事,哪里会有好话答他。
“…你没看吗,我带了很多贼秃…呃,那个喇嘛一起走的嘛,这死佛经能跟活人比吗?佛经带的再多,不还是要人去宣扬?有这些贼…嗯,这些喇嘛就够了。至于说商货,这个隔行如隔山,你不懂我也不怪你。要知道,我这次回返大周是做什么?交流!懂不?交流!这交流靠什么?不就是物品的流通,互通有无吗?你让我少带商货,那我问你,去了周地,不流通商货,难道我去卖那些个喇嘛不成?我愿卖,只怕人家也不愿买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