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89.凯旋(1 / 2)

王徽带人冲下边墙的时候,火势已小了许多,地上黄草都已烧尽,露出了焦黑的泥土,没了燃料,火也就烧不起来了。

剩下的这几十个楚军,在阳和大营虽然贵为副将亲卫,有马骑有枪拿,人人都领着参军的饷银,上了战场却几乎没有哪次不是被鞑子压着打的,眼下终于到了报仇的时候,一时群情激昂,王徽话音刚落,一群人就咬着牙红着眼杀了出去。

柔然人早被一把大火烧破了胆,死的死伤的伤,只有极少数运气好的,一开始就走在大军最后头,见势不妙就拍马开溜,逃得不知去向。

剩下这些残兵败将,自然不是士气高涨的楚军的对手,眼见敌人提了兵刃冲杀过来,竟是再没有半分斗志,一个个闭了眼睛,引颈就戮。

看着这些人杀起来就不要命,火场瞬间变修罗场,云绿就忍不住皱眉,“主子……不用留几个活口么?”

“留什么留,又不是两军对垒,还要留活口套话,阳和所穷得紧,没有口粮匀出来喂养俘虏。”王徽懒洋洋说道,“你们几个也赶紧过去捡漏啊,虽说咱们几个肯定能记头功,但手底多几个人头又没有坏处,可别叫人都抢光了。”

一边就笑着去轰撵下属们。

姚黄就发一声喊,带头冲入敌阵了。

王徽站在台上笑吟吟看了一会,这才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角落。

那里有最后的几个柔然士兵,正护着昂日格殊死抵抗,他们都没了坐骑,十分不习惯徒步作战,身上又多处受伤,不过勉强支撑而已。

这还是在楚军有意放过他们的情况下。

纵使这些亲卫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却还是不约而同避开了昂日格这一撮人,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斩杀敌方大将的功劳,最应该留给谁。

王徽嘴角带笑,缓步走过去,轻描淡写击退前面护卫的鞑子,站在了昂日格面前。

这位年轻的金察大将浑身血污,眉毛都被烧焦了一块,头上金盔已被烟火熏得乌黑,狼狈不堪,再不是几刻钟前高坐马上、得意洋洋自命不凡的样子。

王徽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眼神略带嘲讽。

“长生天的子民,是翱翔天际的雄鹰呢,还是草原上只会打洞的地鼠?”她轻声问道。

昂日格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紧紧咬着牙根,努力睁大被鲜血糊住的眼睛,终于看清了这个女人的相貌。

挟弓抱剑,银盔红缨,纵然浑身浴血,也依旧遮掩不住那一身凛冽而雍容的气度,眉梢眼角的睥睨之色,仿佛从不曾消失过。

——哪怕是不久之前,他的大军把南人杀得抱头鼠窜、眼看就要取胜的时候,这女人恐怕也仍旧是这样一副神情。

不知为何,昂日格心里模模糊糊就冒出这么个念头来。

她远比他见过的所有中原将领,都更适合这一身主帅铠甲。

“你——你到底……是、谁!”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问出来。

“我姓王名徽,字在渊。”她露出笑容,举起铁剑,“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之后,记得跟他好好告我一状。”

手起剑落,咣啷一声,金盔和人头一同落地,骨碌碌滚了几圈。

王徽一手拾起金盔抱在怀中,一手抓住昂日格的头发,将那尚在流淌热血的头颅高高举起,高声道:“敌军魁首已然伏诛!众将士从速杀敌,保存战马甲具,回城之后,皆有功赏!”

漠南草原战场上,时隔十年之久,终于再一次响起了中原楚军的欢呼。

残局很快收拾完毕,柔然鞑子全军覆没,王徽让赵玉棠和王鸢两人清点了一番,发现此役共斩获健康战马两百八十七匹,完好马刀三千七百九十三把,精铁长弓两千九百八十八具,羽箭若干,甲具若干……甚至还有士兵偷摸去翻敌军尸体钱袋子的,这个王徽倒也懒得管了。

战利品虽多,却也不是没法子携带,她又点了点人手,发现加上自己这个小队,统共有八十四人,于是就把刀剑弓箭等物均分了,每匹马都驮上一些,又在战马辔头上另绑了绳子,每五匹拴在一起,再由一名兵士骑在领头那匹马上,慢慢往回走,也就不怕战马走丢了。

隋诸自是早就醒来,事实上,他在王徽拿剑挟持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恢复意识了,只因太过害怕,又深觉掉面子,这才索性继续装晕。

后来楚军大胜,大家都跑下烽火台去杀敌,他这才按捺不住“醒了过来”,寻思着这场功劳不可谓不小,然而这么多只眼睛看着,他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把王徽等人的头功抢走,那也罢了,可这杀敌扫尾的小功劳若还是一点都捞不着,那就未免太过吃亏。

而且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此次虽说胜了,还缴获了这么多战利品,但己方五千大军出城,回去的时候却剩下八十多人,这就是彻头彻尾的惨胜,损失如此巨大,自己这个主帅责无旁贷,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更何况这之前那女人也不是没提过醒,可他还是……

想至此,隋副将额上冷汗就是涔涔而落,张之涣治军有多严他再清楚不过,遇上这样的事,那自然也是赏罚分明。

赏的肯定就是王徽曹鸣之流,那罚的么,说不得,肯定就是他隋诸了。

既如此,可得好好多杀些敌人,手底多几盏兜鍪,说不定便可抵得一些责罚。

往回走的时候,王徽还是很谦让地请隋诸走在最头里,又恭恭敬敬把身上头盔披挂交还回去。

隋诸却是再也不敢托大,他人虽傲慢,又是个好大喜功的性子,却也不蠢,深知这一役之后,王徽在张之涣心中的地位、在阳和大营军中的声望,会提升到怎样的一个高度。

单看那些大头兵的嘴脸就知道了,作为副将亲卫,平日里一口一个将军,溜须拍马围在他身边,好话不要钱地一串一串往外涌,他当时听着确是受用,可现如今……

以胡老六为首,那些士兵们看向王徽的眼神,是钦佩里还带着敬畏,尤其当时离烽火台最近的那几个,那眼睛里更是一片火热,好似王徽马上发出一道什么号令,便算是刀山火海,这些傻大兵也会毫不犹豫往上冲一般。

这是他领兵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