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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叛逆(1 / 2)

俞天兰的身子忽然抖了抖。

慕飞卿抓住她的手:“怎么?”

“他--”俞天兰脑海里,闪过那男子遍体鳞伤的身体,要怎样的坚忍,才拥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要怎样的泣血磨练,才能成就今天的传奇。

“我好像看到你了。”

“什么?”

“我好像,看到年轻时的你--”俞天兰眼里忽然有了泪光,“为什么要有厮杀,要有战争,大家和平快乐地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慕飞卿没有言语。

他明白她心中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悲伤,可他亦无能为力,这世间有太多事,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逆转的。

“我想离开这儿。”

“好。”慕飞卿携着她,朝远处走去。

王,或者非王,胜,或者败,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失去意义,因为这个世界是如此纷繁而复杂,每个人都在追逐着自己想要的,所以总是忽略身边人的感受。

夜,沉了。

一颗流星从空中坠落,没入黑暗。

他们静静地坐在胡杨树上,仰望苍穹。

一匹骏马,忽然从远方风驰电掣般飞奔过来,却在离他们数十米外的地方停下。

“我,很痛苦。”

他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我,很痛苦。”

“虽然胜利,却依然不觉得快乐,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慕飞卿跳下树,朝他走过去。

“朋友,”他双手环胸,抬头看他,“对你而言,这一生,可有什么人,是十分重要的吗?”

“人?”男子的眸色顿时冷了。

“你恨--你在恨--你在恨整个世界,恨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是不是?”

男子微微睁大眼。

“你总觉得,可以看穿他们的心,你总觉得,除了对利益的追逐,他们的心里,没有一丝光明--因为你亲身经历了权利的角逐,尝过从天堂到地狱,又从地狱到天堂的大起大落,所以,你看破的同时,却也觉得困惑,你无法再相信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男子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眼里闪过丝讶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曾经也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我害怕靠近我的人,给我带来伤害,毁掉我所精心建造的一切,所以,我抗拒任何一个靠近我的人,我总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不愿意和他们说一句发自内心深处的话。”

“然后呢?”

“然后……我开始失去所有人,但是我不在乎,因为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卑贱的,都是一生无法开悟的,他们一生庸庸碌碌,只为衣食而奔走,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出息。”

“难道不是?”

“是,也不是。”

“为什么?”

“因为生命,是平等的。”

“平等的?”

“是,高高在上的王也好,路边的乞丐也罢,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是平等的。”

“哪个世界呢?”

“灵魂,空间。”

“灵魂,空间?”

“是的,你看见过自己的灵魂吗?当你举起长矛,插进对方的胸膛,可曾看到他们眼里的恐惧?可曾想过,他们心里,也许装着自己最重要的人?他们也会爱,也会快乐,也会开心,也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美好,可是你用杀戮,剥夺了属于他们的权利,在你强大的王权统治下,他们不敢言语,可是有一天,倘若你倒下去,就会遭到他们疯狂的反扑和颠覆--因为,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弱小的,而人群的力量,却是强大的。”

“你的话,”男子的眸色变得柔和,“我听不明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愿意跟你在一起,因为,你的

眼睛告诉我,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慕飞卿没有说话。

是的,他跟他们不一样,跟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不一样,他早已摆脱红尘俗物的侵扰,脱却本心自在。

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他,他也不必俯仰以示任何人,堂堂正正,傲然天地,自然,和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话。”男子眸中第一次浮出真诚,“也很庆幸,我们,不是敌人。”

慕飞卿笑了,向他伸出手去,两只同样有力的手握在一起。

“我要走了。”男子深深地注视着他,“要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在那里,流血和牺牲都不可避免,或许,我会伤害很多很多的人,或许,我再也不能像今天晚上这样,毫无戒备地敞开胸怀……”

他的眼里闪过丝忧伤,使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我不喜欢伪装,也不喜欢强大,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活在这世上,可是为什么,我的身边总是腥风血雨不断?为什么我的内心,总是无法得到我想要的安宁?”

慕飞卿看着他,没有答话,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得已。

或许,能相守到最后的人,总是那么地少,那么地少,很多人都会在中间分开,因为利益的角逐,因为地域,因为时间,因为隔阂,因为其他……

男子转头走了,慕飞卿站立了很久,然后才慢慢地回头,却非常意外地发现,俞天兰不见了。

奇怪,这小丫头能去哪里呢?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去找她,而是在原地坐了下来,看着远方渺远的天际,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忽然间袭上心头。

他阖上了眼眸,感觉天空深处,大地深处,有什么正一下一下地跳动,和自己浑身的血脉相通融,使他的精神和身体,都达到一个非常完美的状态。

心志空明,便不会为物所扰,自然能瞧得清楚世间所有的一切,也就更明白,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一天,一夜。

俞天兰没有回来,慕飞卿也不觉得十分地难受,反而是这种恰当的疏离,让他们更加靠近彼此的心。

驼铃声响起,慕飞卿抬头,却见俞天兰一脸闲适地走过来,她的表情那样轻松而自在,仿佛此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给你。”她摘下一个布袋,凌空扔给慕飞卿。

慕飞卿接过看时,见里边有一只酒葫芦,还有几块喷香的肉干。

他二话不说,拿起酒葫芦,拧开塞子,仰头就灌,然后大声地叫道:“好酒!真是好酒!”

夫妻俩相视而笑。

“来,我的男人。”俞天兰朝他伸出手去,慕飞卿立即毫不犹豫地跳起来,握住她的手,跃上马背,俞天兰伸手拍拍骆驼的头,骆驼便朝前方而去。

接下来两个月,他们横穿过整条尼轹河流域,看到成千上万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的古埃及人,他们背负着沉重的劳役,一生中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为法老们修建各种宏丽的建筑,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随时忍受酷刑的折磨,偶尔有敢于起来反抗的人,总是被统治者处以各种样的极刑。

圣山。

在埃及人的传说中,这是一座堆满了宝石处处清泉流淌的山,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它从头到脚,遍布着红色的沙石,罕有人迹。

“兰儿,想上去瞧瞧吗?”

“你呢?”

“不妨一试。”两人下了马,沿着小径慢慢地往上爬,越往上行,地势越是陡峭,天空中的白云,仿佛就在身边。

“叮,叮,叮--”

一阵奇怪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慕飞卿和俞天兰愣了愣,方才迈步朝臆走去,却见一个头发苍白的老者,正挥舞着斧凿,正在雕刻一座巨大的神像。

他身子瘦弱,后背佝偻,乍然看去就像风中残烛,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然而却内敛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维持着这种看似愚蠢的行为。

慕飞卿和俞天兰并没有惊扰他,而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他好像是,在执行某种神圣的使命。”

“当一个人满怀虔诚,那他就是神的使者,而不是普通凡人了。”

站立片刻后,他们迈步,从老者身边走过,继而朝山顶进发,后方,那“叮叮”的声音仍然响个不停。

当他们登上山峰时,整个儿都惊住了--高大的宫殿,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宝石,以及那从雄狮口中喷出的清泉,无不让他们感叹!

真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他们怀着莫明激动的心,走进华丽的殿阁里,却见正中的皇座上已经蒙上厚厚的尘土,倒是旁边铺的兽皮,以及象牙雕塑,依然保持着原样。

慕飞卿和俞天兰正倍感好奇地观赏着这一切,脚下的地板忽然发出吱吱的声响,慢慢朝旁滑去,露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夫妻俩笔直地坠落下去,幸而俞天兰反应得快,抱住慕飞卿的腰,释放出冰皎,才让两个人缓缓地落地。

没有想到,下方又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四周立着数十根黄金打造的柱子,上头放置着熠熠发光的宝珠,使俞天兰和慕飞卿,能够十分清楚地看见殿中的一切。

“来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前方的法老像里传出,慕飞卿和俞天兰蓦然一怔,然后齐齐转头看去。

“来了……”

“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