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冼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的顾凛,心里很是自责。
他实在太过粗心了,顾凛都病了那么久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他一个人不知道难受了多久,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大概是顾凛表现得太过让人放心了,以至于他都忘记了顾凛也是会生病的,一个不察他就病得这么严重了。
自己这个当大哥的,每天也不知道在干啥,弟弟病得这么严重都没有发现,真的是太过分了。
顾冼难受得恨不得揍自己一顿,正在此时,床上一直安静躺着的顾凛估计是烧得难受,嘴里发出一声呻|吟。
“小凛?”以为他醒了,顾冼飞快凑上前,“小凛?”
顾凛其实并没有清醒,发出呻|吟也不过是因为太过难受,本能发出了声音,所以顾冼叫他,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皱起眉头,嘴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即使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顾冼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难受。
顾冼的眉头皱了起来,想到自己从前发热的时候,整个人都像置身火炉,脑袋疼得像要裂开,说不出的难受,顾凛现在应该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从前他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家里是怎么处理的,他完全没有印象,现在让他给顾凛处理,他瞬间就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小书童阿册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端着一盆温水拿着毛巾走了过来,“公子你先让让。”
“诶?”顾冼一脸困惑,阿册端着水是要做什么?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阿册对于他服侍的这位公子也算是有所了解,他并不是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家里的一些活,他也是能熟练完成的,但是一些事情上,他确实也算新手,比如今天,照顾病人,他就完全不行。
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阿册摇摇头,总觉得要是还留他在这里,绝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他放下水,指了指床上的顾凛,“我要给二公子擦一下。”
顾冼从他的动作中看出浓浓的嫌弃,他突然有点委屈,他从前都是处于躺着床上让人救治的角色,现在让他去照顾别的病人,他自然是没有经验的,没有经验学就好,何必这样嫌弃
”乖啦~”看出他的委屈,阿册摸摸他的脑袋,哄劝道。
顾冼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这是被当作小孩子了?
再看看阿册那张嫩脸,他突然觉得好羞耻,他被一个小孩子当作孩子哄了!
阿册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见他还没有反应,伸手戳了戳他的背,“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顾冼傻愣愣站起来,无意识朝旁边走了一步,他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这不是他的书童,他的小书童才不会这样跟他说话,好像他才是主子似的。
见他终于让开了,阿册拧了一条毛巾,小心避开顾凛脑袋上的伤口,认认真真将毛巾敷在顾凛的额上,又拿过喝水的杯子,哪里一支没用过的毛笔,用开水烫了烫,然后蘸了蘸温水,凑上去给顾凛润了润已经干燥起皮的嘴唇。
见他竟然用毛笔给顾凛润唇,顾冼啊了一声,“那,那是毛。。”
“怎么,你还舍不得一根笔?”阿册打断他,横了他一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见他又竖起眉毛,顾冼慌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阿册满意地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杯子,又拿下顾凛额上的毛巾,在温水中洗过后又给顾凛敷上了,然后拿过杯子继续给顾凛润唇。
见他低头认真给顾凛润唇,没有注意到自己,顾冼才稍微放了下心。
他也不知道为啥阿册一竖起眉,他心里就有点紧张,明明阿册是自己的书童来着,怎么搞得好像自己才是阿册的书童一样。
这个阿册,除了刚开始的那几天比较腼腆之外,没过就暴露本性了,脾气一点就爆,还是个事儿妈,特别爱管自己,晚睡了要管,吃少了要管,喝多了要管,穿少了要管,就连他跟谁多说了两句话都要管。
要不是见他服侍得还算尽心,顾冼分分钟想要解雇他。
“厨房熬着药,你去看看。”见顾冼在一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阿册说道。
听他理所当然的话,就好像自己才是他的书童,顾冼微瞪了他一眼,才走出去去看药了。
被那双美丽的眼睛一瞪,阿册只觉得心都要酥了,心说,果然撩拨这人是对的,瞧这眼睛,瞪起人来多么的漂亮啊,就好像流光溢彩的宝石一样,哪像平时,幽深如潭,好似没有温度的石头,真是白瞎了这样美丽的眼睛了。
这样的他,真想藏起来不让人看见。阿册在心里暗搓搓想着。
在厨房看药的顾冼只觉得背上一阵恶寒,好像被什么盯上了一样。
顾冼心想,不会要倒霉吧?
想到这忍不住抖了抖。
顾凛真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一会冷一会儿热的,冷的时候如坠冰窖,冷得牙齿都在打颤,热的时候如坠火窟,热得好像整个人都要炸开似的。
后来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敷在他的额头,缓解了一下他的痛苦,他才没有让这一阵冷一阵热给弄死,后来又被灌下一碗不知道是啥的玩意,大概是药?不然怎么可能那么苦那么涩?
不过那碗药下去后,过来没多久,他总算是没那么难受了,头也没那么痛了,谁知道他又开始做起噩梦来。
梦中,温言带着那个小白脸到他面前,说他跟那个小白脸已经有孩子了,以后就不需要顾凛指教了,并让顾凛自己瞎几把过吧。
顾凛感觉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只觉得心肝肺都痛,努力睁开眼睛,才发现只是在做梦啊。
但是想想从前的事情,他自己那么义正言辞拒绝过温言,温言心灰意冷和别人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换做自己,被人家这样拒绝,怎么也不可能再回头找他。
越想越觉得温言跟别人走了是必然的事情,他就开始慌了,一慌,身上就又开始烧了起来。
于是顾冼和阿册再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就出去吃了个饭的功夫,顾凛就又烧得人事不知了,两人忙不迭端了温水继续给温言擦身子降温。
这下效果比之前差太多了,怎么弄顾凛的烧都退不下去,最后没办法还是拿了酒来给他擦额头,四肢,脚心,腋下,才勉强将他身上的热度降了下去。
一下午加一晚上,顾凛反反复复烧个不停,降下去了又烧,烧了又降,折腾得顾冼和阿册两个人眼底一片青黑,疲惫不堪。
阿册还好,毕竟年轻身子底子好,除了黑眼圈重了点,神色疲倦了一些外,就没有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