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再次躬身道:“能人遇贤主,本是天道至理,晚生不过顺水推舟。”
贺知章讶然道:“原来你们认识!”
裴旻笑道:“未曾谋面,只是有所耳闻。”他将许远之事略说。
贺知章笑道:“原来还有这份机缘,那真是巧了。李小友一直在蜀中跟着爷爷,直至年前方才回到长安。那时我还在病床上,李小友随他爷爷李仲来探望为兄。老哥哥我初见小友,可是吓了一跳,便如孔圣人见到了圣公一般呢。”
贺知章口中的圣公,正是项橐。
项橐是春秋时期莒国的一位神童,虽然只有七岁,但孔子依然把他当作老师一般请教。
裴旻还真有些不信,问道:“小友下棋,过于激进,安知正奇之道,正才是王道。你若稳中求胜,未必会输得这般难看。”
李泌毫不迟疑的说道:“郡王身经百战自然有此感悟,但晚辈是在下棋。下棋手谈,只为娱乐,并非两军对垒。两军对垒,顾念伤亡,理所应当。可下棋,输一子与输十子又有何区别?稳输一子,不如弃十子求一胜。”
裴旻呆了呆,李泌居然直接听出了裴旻的话外之音,心服口服,叹道:“确实了不得!”
顿了一顿,他有些不敢相信,说了一句:“小友可看过《三国演义》,知道罗贯中否?”
李泌一脸迷茫,半晌才道:“却不知何为《三国演义》?晚辈知道有三国,不知有演义?至于……罗贯中是何许人?晚生孤陋寡闻……”
贺知章也有些莫名,问道:“老哥哥也没听过《三国演义》与罗贯中?”
裴旻见李泌不是装傻,明白他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天才,并非如自己一样开了挂,不免有些遗憾,尴尬的笑道:“是西域流传的人与事,以为小友听过呢。不说了,不说了……”
贺知章看出了裴旻的尴尬,帮着掩饰道:“静远来陪小友手谈一局,为兄坐得有些累了,到院子里走走。”
裴旻也想真正见识见识李泌这神童的本事,坐了下去。
裴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李泌先下。
在方面,裴旻在诗词歌赋,琴书画这几方面都要略逊贺知章一些,唯独棋艺,是更胜一筹。
李泌毕恭毕敬的在右上目落了一子,很俗套稳健的一个开局。
裴旻不动声色的与之对弈。
他发现李泌的棋路完全变了,不再跟贺知章下的那样诡诈多变,而是稳扎稳打,不贪功不冒进,死守自己先手的优势。
裴旻笑道:“这棋下的有点意思。”
李泌回道:“郡王不是贺公,贺公毕竟上了年纪,在变化上有些迟疑,故而晚辈斗胆在他面前班门弄斧,耍耍小伎俩。郡王却不同,郡王最善于布局,远见非凡,在您眼皮子底下耍小伎俩,只是自取灭亡而已。不如稳扎稳打,倚仗先手优势,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裴旻一边点头,一边落子,心底感叹,这小子年纪轻轻已经能够察言观色,随机应变,带他真正成人,心智成熟,那还不洞察一切?
猛然间,他想到了自己身旁似乎已经有过这样类似的妖孽……
第一个是王忠嗣,第二个是颜真卿,李泌是第三个!
王忠嗣军事天赋无与伦比,颜真卿行政治国,悟性非凡,这个李泌却洞彻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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