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此次的封禅之行,张说这个总揽全局的封禅使与他这个负责李隆基安危的封禅副使相互配合,关系更近了一步。
裴旻心底为宋璟叫屈,当并不意味着他不认同张说这个首相。
张说自身的才略是毋庸置疑的,他有足够的能力担任大唐首相的职位。
当然也有一点点的私心,自李隆基登基以来。
两位首相都跟他有些不睦。
姚崇不用说,才能能比房杜的名相,因为裴旻不服管制,不说处处针对,却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令得两人险些干起来。
宋璟,并不如姚崇那样敌视他,但却有着文臣的脾性,对着武将有着点点的防备。
对于他掌控着陇右的军政大权很是在意,生怕他会谋反。
两镇节度使更是让宋璟与一众文臣寝食难安,如鲠在喉。
直到最近宋璟的态度才缓和下来。
张说却不一样,从一开始,张说对他的态度就相当的友善。
又经过此次封禅的往来,两人关系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作为一个外臣,裴旻怕的不是外边的事情,也不是异族如何。
而是大后方的动荡,影响到前方的他。
张说这首相与之友善,与裴旻而言也是有极大的利处的。
尤其是现在李隆基信任他,高力士、张说都与之友善,可谓政治资本雄厚,完全不为后方的一切担忧。
请张说入座,送上茶水。
裴旻打趣道:“张相可是大忙人,今日怎么有着清闲来我府上?”
张说笑道:“裴公休要笑我,承蒙陛下器重信赖,委以重任,说不敢有半点懈怠。今日来找裴公,也是为公事而来的。”
裴旻讶然道:“旻一外臣,张公找我有什么公事?请讲!”
张说道:“记得当年国公曾仗言直谏,向陛下揭露王毛仲无能之过。其实这一点,在下早已察觉,对此的态度与国公一样。认为身居高位,无能即是罪。天子禁军败坏至此,隐患甚大,不可不治。这裴公是外臣,参与内事,却是于理不合。今日并非是中书令与节度使的对话,而是单纯的张说向静远兄请教。静远兄的军事能力远胜在下,在这方面应该更有高见。”
裴旻心底激动,拍着大腿,指着自己的心道:“张公,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天子禁军的疲弱是我心底的心病,一直搁着,放心不下。”
府兵制与募兵制是两个极端。
府兵制是重内轻外,以关中之兵而御天下。
而募兵制则是两厢平衡,但这里的平衡就是一种不平衡。
因为边军实力强劲,每有外敌,无需从中央调兵支援,边军自己就能搞定摆平。
这样长此以往,边军作战经验丰富,战斗力节节攀升。而中央军太过安逸,一个个就是虾兵蟹将,不堪一击。
这种情况也不只是唐朝,历朝历代都存在。
也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但是裴旻心底的预算并非中央军一定要比边军强。
而是中央军不能弱。
中央军有着最坚固的城防,有着最好的军备器械,有着最强劲的强弓劲弩,有着边军无法比拟的优势。
有着这种优势,只要中央军不弱,中央军够强,面对长安这样的坚城巨城。
有一万敢战之士,严防死守,就算给裴旻十万兵卒,裴旻都不敢说自己能够攻克长安。
只要中央军有一战之力,能够据城而守,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天子九逃,首都六失的耻辱事情。
之所以发生这些事情,并非是吐蕃、叛军强悍,实在是中央军太弱,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张说文武双全,重文亦重武,如裴旻一样,也看出了中央军的疲软,说道:“还望裴公赐教。”
裴旻略一沉吟道:“中央军疲软的关键在于将帅而不是兵士,正所谓虎率羊群,羊亦虎,羊率虎群,虎亦羊。上梁不正,下梁哪有直的道理。要治禁军疲软,首先要治军中将领。原来想要达成这个愿望是难上加难,几乎不可能。但现今王毛仲诛服,正好可以改一改,想法子换取一些新鲜血液,整改禁军风气。只要将强,兵就不会弱。我大唐绝对不缺人才,只是没有给发现,就如当年的王海宾……这方面还需张公自己细心查究。”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一个人,道:“我到有一个人可以向张公举荐。”
“何人?”张说精神一震。
裴旻用人识人的本事,早已名动天下。
他麾下的诸多文武,几乎皆是他一手提拔的。
每一个都表现出了超凡的本事,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封常清、李嗣业、仆固怀恩。
他们三人在认识裴旻之前,皆是籍籍无名,但是得裴旻器重之后,封常清大有名将之器,李嗣业兼霸王之勇,仆固怀恩智勇双全,都表现的尤为出彩。
他举荐的人,哪里会是等闲?
裴旻笑道:“哪一年的武状元,我不记得了,张公可以去查一查,他叫郭子仪,绝对是一个人才。”
张说谨记在心。
裴旻还想说李光弼,但是他不记得李光弼的年岁,万一李光弼现在还是一个娃儿,那可就糗大了。
接着道:“除了治将,还需培养兵士的荣誉感,责任心。让他们以身为军人为荣,以护卫皇城保护陛下为傲。很多时候,决定胜负的关键不是训练,而是信仰意志……”
裴旻将自己的观点逐一向张说细说。
张说认真的听着,个别地方还会与之辩说几句,一并商讨。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张说恭恭敬敬的一拜。
裴旻也道:“张公过奖了,你的诸多见解,同样让在下获益匪浅。”
送走了张说,裴旻不知张说能不能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但他真心希望,张说能够做到。</content>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