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毚看着书信,心底也是叹服:一出手就五百匹军马,确实够大方。
得到回信的裴旻,正在处理洮州开畜牧一事,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将手中的事情放下,写了回信:答应必往,只是在信中写明,洮州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处理好手上军政事务,再行动身。
将信送出,还没等他从新拿起政务报告,便见孙周大步走了进来。面对他的邀请,孙周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就应答下来了。用他的话说是别无选择,此次他再度坑了吐蕃一把。比起杨矩那次,这一次更是严重。回到家中,保不定受到吐蕃细作的报复,不如在裴旻手下办公即有前途,还能保命。
几日相差下来,裴旻发现孙周见识广博,有点谋臣的潜力,正好他身旁缺少一个商议事情的,便将他留在身旁听用,帮他整理公书。
孙周酷爱读书,不论是高深的儒家经典还是杂学集都能看的津津有味。洮州府衙藏书丰富,有事理事,无事看书,正合了他的心意,小日子过得舒坦。
“刺史!”孙周来到近处,道:“府外有一位吐蕃使者说奉了赞普之命,特来拜访。”
裴旻毫不犹豫的道:“让他等着,吩咐下去,别跟他客气!茶水什么的一概没有”他突然想到当初惠范贼和尚的做法,加了一句道:“将席子也给我撤去,在我这里,没有吐蕃人入座的地方。”
对于吐蕃这大唐宿敌,裴旻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悠哉悠哉的处理好手中的事物。直到当天入夜,他才慢吞吞的走向客厅。
会客厅里,吐蕃使者艾雪特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喉咙好似发烧火烤,双腿隐隐有些抽痛,腹中更是饥肠辘辘,整个人都有些昏沉沉,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他奉命而来,因不知裴旻动向,先去了广恩镇,看着那千余断手断脚跪伏在城外的吐蕃勇士,只觉得心头有股火焰熊熊燃烧:他们吐蕃的勇士征战四方,何曾受过如此耻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达成目的,将勇士迎回家乡。
得知裴旻在洮州,艾雪特不想让族中勇士多受羞辱,马不停蹄的赶来洮州。
他午前到达,饭也顾不得吃,水也顾不上喝,直接杀上了门来。
这一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千般说辞,做足了准备功课。
只是他想不到裴旻对他这个能够代表吐蕃赞普的使者,置若未闻,茶水不招待不说,连坐的地方也不给一个。
若在平常,他早已甩袖而去,但是念及那一个个在广恩军镇受苦的勇士,强忍着怒火,硬撑了下来。为了不丢母国颜面,任是蹲都不蹲,笔挺挺的站立着。
见一个英气非凡的少年郎,徐徐而来,视若无睹的从他身旁穿过,走向了堂上,想也不想便知此人是谁。
“都说大唐是礼仪之邦,今日裴刺史的待客之道,我算是见识了!”艾雪特不吝啬自己的嘲讽之词,将事情挑大了说。
“哈哈!就你”裴旻笑着转过身子道:“在我家乡有一句话说,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弓箭。我没将你射个对穿,已看得起你了。还自诩客人,你不妨去茅厕里照照自己的模样,再跟我说这话。”
这时已有下人送上了席子,裴旻舒坦的坐着道:“有屁就放。”他将有话就说都省了。
艾雪特脸色阵青阵白,喝道:“裴刺史,两国交战,虽无所不用其极,却也要寻法理,讲人道。三略曰:归者招之,服者居之,降者脱之。荀子云:服者不禽,格者不舍,奔命者不获。顺刃者生,苏刃者死,奔命者置。司马法亦说:敌若伤之,医药归之。你技高一筹,我无话可说,但你羞辱我国勇士,断他们手脚不说,还逼迫他们日夜跪伏在地,不觉得过于毒辣,无道无德,大伤天和?”
艾雪特一副正义言辞的表情,唾沫横飞,三略、荀子、司马法中的典故,脱口而来,学功底极深!
裴旻鼓起了手掌道:“好采,那我问你有没有听过兵者,所以诛暴乱,禁不义也!有没有听过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还有没有听过凡兵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夫杀人之父兄,利人之货财,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盗也!”
“勇士?”
“呸!”裴旻不屑一顾的道:“就是一群只敢对百姓下手的强盗畜生,老子惩罚畜生,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