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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二六章 好战、忘战(2 / 2)

刘洎这才看向房俊,沉声道:“吾等非是向越国公问责,此事也的确与越国公无关,即便郧国公将那所占之岛屿命名为‘高阳公主岛’……”

房俊:“……”

嘴角抽动一下,无言以对,心里却已经将张亮的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一遍。

这一手“祸水东引”,使得确实不错……

刘洎顿了顿,续道:“以越国公之见,郧国公这般擅启战端,是否不合适?”

房俊言语谨慎:“但以郧国公此次行事,确实有错,可此等事件并不能一概论之,毕竟形势随时变化,并不能因为郧国公犯错,便一味的将此等事例皆予以禁止,还是应当赋予水师临机决断之权,否则海外距离长安数万里之遥,若事事请示、时时听令,必然贻误战机,造成不可估量之损失。”

右仆射裴怀节道:“就事论事,咱们只说此次郧国公之行为,这般擅启战端,依仗兵革之利杀伐无度,当引以为戒。”

冷静一些的刘祥道附和道:“虽然帝国军队战力强横、所向无敌,可也当谨记先贤之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啊!”

房俊又端起茶杯,左右环视一眼,觉得有些意思。

李承乾面沉似水、不见喜怒,努力做出一副渊渟岳峙的高手模样,李勣一以贯之的装聋作哑、事不关己便不闻不问,而以刘洎为首的文官们似乎早已达成共识:无论如何,要给张亮之事定性。

定性的目的不是为了处罚张亮,而是给大唐军方套上一个枷锁,再不能想打哪就打哪、想咋打就咋打,所有重大军师行动,都必须拿到朝堂上来,大家仔细研究,最重要是——兼顾各方利益。

军方势力逐步庞大,已经严重侵占了本属于文官系统的利益。

房俊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文官、军方都有着各自的利益诉求,很多地方都是相互倾轧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文官占据上风自有其优势,可军方占据上风也必然有好处。

当下时局,应以扩张为主,最短时间内从世界各地攫取财富,这才是首要之务。

至于稳定、发展、肃清吏治,那是财富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

喝口茶水,将茶杯捧在手里,房俊略显诧异的看着刘祥道:“御史大夫是欺负我没读过书吗?您只说‘国虽大,好战必亡’,却为何不提下一句呢?在你眼里,军队好似洪水猛兽一般,似乎只要军方开战,不论何等原因,都是罪大恶极。我没兴趣跟你做口舌之争,现在你大可以当着陛下与大臣的面,说一句‘严厉约束安西军,不可擅自开战’,任何后果有你承担,我便无话可说。”

“国虽大,好战必亡”的下一句是什么?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刘祥道被噎得直瞪眼,没想到房俊在这里给了他一个重击。

他就算再是拥护文官的利益、再是想要约束军方,也万万不敢说是“约束安西军不可擅自开战”这样的话,如今大食国已经集结大军、蠢蠢欲动,说不定下一刻就能发兵西域。

难道等大食军队兵临碎叶城下,还得安西都护府派人万里迢迢前来长安请旨,得到准许开战的圣旨之后再返回碎叶城,让安西军再出城迎战?

况且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即便大食军队攻、安西军守,可若是安西军寻觅到战斗时机可主动出击,却也严守“不可擅自开战”的命令,导致错失战机?

裴怀节蹙眉,道:“‘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之言自是正确,可‘国虽大,好战必亡’就不正确了?这两句乃至理名言,重要是如何权衡‘好战’与‘忘战’之间的关系,太尉只重后者、罔顾前者,显然故意而为之。”

崔敦礼见其咄咄逼人,冷着脸反问:“右仆射之言看似有些道理,实则不过是形而上之、夸夸其谈罢了,下官倒是想问一句,依右仆射之见,‘好战’与‘忘战’如何兼顾?何时‘好战’,何时‘忘战’?”

很多道理都是似是而非的,很多先贤之言也颇有“两头堵”之嫌疑,一会儿“祸之福所倚”,一会儿“福兮祸所伏”,道理自然是对的,但应用于现实之中,却让人根本摸不到头脑。

何时是“福”?

何时是“祸”?

何时当“忘战”?

何时当“好战”?

这其实是个哲学问题。

裴怀节不能答,因为他发觉无论自己怎么回答,都会掉进对方的陷阱,遭到疾风骤雨一样的驳斥……

有些冷场。

马周沉吟着道:“但无论如何,擅启战端、将国家拖入战争泥潭,凭白牺牲兵卒性命、消耗国库资源,这总是不对的。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虽然算是房俊这一派的嫡系,但并非毫无主见、人云亦云,而是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立场与底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