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了大半个月,四周仍旧是一望无际的蓝,根本没有尽头。原本瞧着让人舒服的颜色,也变得枯燥乏味。
幸而船上备的东西够多,能满足日常所需,不至于饿着冷着。
当然,也有些小问题。如同此时。
“叶叶,你看我的嘴角。”白南汐指着嘴边那一块,凑到千叶身前给她看。
嘴角裂开了细小的口子,有小血珠不断淌出来。
“忍一忍,我们船上的水果都没有了。”这并非因为干燥,只是因着太久没有吃新鲜瓜果。
千叶拿巾帕帮她擦干净血渍,再抹了点药膏上去。
药膏清清凉凉的,白南汐觉得舒服,眯了眯眼睛,“这是什么药膏,给我一小罐。”
“你直接拿去,这是我自己配的。”在船上太无聊,也只好拿这些解解乏。
白南汐把药膏揣进兜里,凑近了千叶,低低地说,“你说那两人一早上再聊什么?一直都没有出来过。”
当时她想进去,还被拦着不准。
“不知道。”千叶摊摊手,不过想来也就那些事。
站起身,想去打点水洗个手。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晃荡了一下。
白南汐扶着船壁站稳,纳闷,“怎么回事?”这都十多天了,一直风平浪静,从来没有这么晃过。
“我去看看。”心下惊疑,怕前方遇到什么危险。千叶直接冲出了船舱,到了船头。
看到外面的景象,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原本的蓝色,被白雾覆盖,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瞧不清晰。头顶上的蓝天,底下的海水,现在都成了虚幻的。
而且,船身应该是碰到底下的礁石,以至于停下来。
独孤千绝此时和卿羽正在商议幻术,寻求最好的对策。
卿羽上船前,身上带了许多的孤本,正好有涉及幻术的。他花了几日仔细研读过,大致知晓解决的办法。
“幻术不会对人直接造成伤害,只是对身处幻境改变,从而考验人的心性。所以,以不变应万变,就是解决的办法。”
以不变应万变……
独孤千绝默念着这句话,哪知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晃荡。和卿羽交换一下眼神,快速走出去。
都是各自赶回到房间,想看看她们是否安好。
“叶宝。”推开半敞的门,巡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有些担忧,“叶宝,宝。”
连续叫了好几声,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是出去看情况了?
这般一想,脚步不歇,直直往顶上走去。
甫一踏出,“叶――”宝……
余音卡在喉头里,再也说不出来。像是生了锈的锯子摩擦铁片的瞬间,不忍听闻。
努力止住颤抖和惊惧,闪身过去,扑在船板上躺着的人儿身边,双膝跪在地上。
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
他在心里一句一句的说,可手却抖地愈发厉害,仿佛从脚底板冒出来的钻心寒气,一个劲侵蚀着他。
如处冰窖,只有,只有“安然无恙”这四个字可以给他所有温暖。
小心翼翼托起她的后脑,伸出指尖,想探探她的呼吸,却不敢。
胸口……分明是没有起伏的……
“叶宝,叶宝!醒醒!”独孤千绝说到后面,都厉了声,像要掩盖住不平静和害怕。
他怀里的千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面目安然,似乎没异样。她身上是绯色的百褶裙,额间画了绯色的花钿,衬得她的脸色鲜艳明媚。
明明是正常的样子。
独孤千绝咬了舌尖,疼痛和鲜血的味道让他找到了一丝镇定。定了定心神,伸出指尖,探在她的鼻息下。
旋即,像是触电般,迅速把手收了回来。然后癫狂般拿起她的手腕,食指搭在脉上。
不可能……不可能!
俯身贴在她的胸口上。
没有,没有!
“啊――”声嘶力竭的吼叫,像要穿破四周的迷雾,直抵达云霄。
眼睛像是淬了火,墨瞳被染成了浓烈的红色,眼角那一滴泪水,似坠未坠,竟也是红色。
奈何桥边盛开的曼陀罗花,摇曳的红色,凄婉,决绝。
双臂把这副小身子掐在怀里,不断加重力道,想把她
嵌进骨血里。
――宝啊,你不是抱紧了就会挣扎着说难受吗?那我现在要抱得多紧,你才会睁开眼说难受。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明明他才离开了一会,明明她早上才脸带红晕从他怀里醒过来。
到底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像是被抽空了灵魂,颓然跌倒在地上。
很久很久,静默到这一方天地里,只有他沉寂如死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