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被风浪冲刷破损了好几处,船舵根本不起作用,没办法减速的情况下,大家只能拿绳子绑在身上,任由其冲击上岸。
朱意远身边的都在祈求着上天保佑,嘴里胡乱说着佛号道语,又或者哭嚷着叫着妈妈,尖叫着像是将要被送上天的烟火。咸湿的海水无情得泼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们,危险正在一步步得逼进。
许腾怕的不得了,他才十九岁,他还不想死,天呐,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为什么偏偏在他们要回程的时候遇到这种劫难!他不由自主得哭泣着随着船的起伏而跟大家一起悲伤得嘶吼着,好不容易微停了下一会儿,他眨了眨眼,看到在一旁的主子十分得平静,虽然他的样子仍然狼狈,但你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慌张甚至毫不恐惧。
“主人,您不怕死吗?”许腾这话一问出口,就被灌了满嘴掺着沙子的海水,不由咳嗽了起来,甚至觉得有什么东西也砸中了他的头,让他又痛又昏,但朦胧间,他甚至听到了大人带着笑意说道。
“不怕,因为我不会死。”
是什么让大人在这种情况下仍然那么坚信自己会完然无事呢?许腾在昏过去之间,仍然有着这个疑问。
朱娇娇千恩万谢得拿着几户人家的拜贴去见萍萍,想着母亲刚才说的话,那真是一万个贴心。
门口的婢子又换了一波了,家里渐渐跟宫里的人一样了,还没进屋,就听见妹妹的声音道,“我不喜欢这个味儿的头油,你怎么还没记住!真是废物!”
她不由皱了下眉头,不过是个头油,不喜欢换了就是了,跟丫头们置什么气?
朱萍萍见是姐姐来了,忙娇声道,“姐姐,你快了,快坐!”笑靥如花,全然像是个温婉动人的小娘子。
“嗯,你今日要出去吗?”朱娇娇瞧见妹妹这态度,心里微和缓了些,见她屋里竟是所有的丫头们都换了,不免又有些打鼓,说起来真奇怪,妹妹这里婚事不顺,怎么连丫头也换得特别勤,但她眼角扫到桌上摆着的那些脂胭水粉还有根本关不上的首饰盒子,到底没多注意。
朱萍萍对着镜子抿嘴一笑,“不出去,我有什么事好出去的呢。”
“噢,那我直接给你说了吧,你看看这几家,你喜欢哪一家,母亲说了,你先看中哪一家,到时候她先安排你们在中和节先见见面……”
“我不喜欢,我一家都不喜欢!”朱萍萍放下手里的缠花枝牡丹宫制胭脂,这是宫里送来的,每个月都有,按照时令的十二花胭脂,太后娘娘从来没有忘记过朱家,就算是爹已经不是宰相,就算是宫里没有了圆妃,这一份恩宠,仍然在。
朱娇娇看着猛然变脸的妹妹,手不禁一抖,“你,你在想什么?连看都没看,这些可都是年轻俊杰……”
“那又怎么样?”朱萍萍根本不在乎,天都注定,在每次她想要放弃的时候打断她的机会,她就知道,她肯定是属于官家的,比起任何一个冠着朱姓的女人,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感谢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母亲,圆圆有的,她也有,除了没能托生在母亲的肚子里之外,她跟朱圆圆差的只是际遇。
只要有机会,她也能跟圆圆一样!
反正圆圆都死了好几年了,太后娘娘想充盈后宫,还有太子,有谁会比她这个姨母去照顾,更合适呢?
“你疯了!父亲母亲根本不会送你进宫!”朱娇娇低斥道。
朱萍萍放下梳子,“他们会的,我会去说服他们,比起外人进宫,难道我这个姐姐进宫去不更好吗?他们早就应该这样做了,不过现在也不迟。”
朱娇娇看着根本听不进去的妹妹,摇着头道,“你想错了,你别再妄想了,从头到尾官家都不是你可以想的人,别做梦了,现实点吧!妹妹!”
“为什么?差在哪儿?朱圆圆就真那么漂亮吗?她就那么好吗?无非是身份上占了便宜罢了,如果是我……”
“已经不同了,妹妹,已经不同了!那已经是很大的不同了!你以为像你这样的女人官家没见过吗?你知道每回宫里有多少人去参加选秀吗?还是你以为你的样貌就那么漂亮了?圆圆能进宫,是太后下的旨,因为当时她是咱们宰相爹的嫡生女儿,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如果不是圆圆为了救官家死了,皇后之位非她莫属。你怎么跟她比,怎么能比死人比!”朱娇娇捧着她的脸,痛心道。
“每年元宵节时候,你难道没见过那些娘娘们,难道她们不漂亮吗?难道她们没有学识吗?难道宫里那么多宫女,没几个小脚女吗?只要官家愿意,那些女人都是他的,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从中脱颖而出?”
“我也是朱家的女儿,朱圆圆她死了!她死了七年了!”朱萍萍深深吸气,“这七年来,有谁想起我吗?你知道我今年都多少岁了吗?现在想起我了,想把我打发出去了?休想!休想!”
朱娇娇坐在轿车上不由泪如雨下,妹妹可怜,可是能怪母亲吗?当初圆圆去世,简直有如山崩海啸,更何况是疼女如命的母亲……可妹妹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娇娇,你爹到底是退仕了,又是选秀年,不好张扬,萍萍的嫁妆我另外有添妆,不会委屈了她的,你好好跟她说清楚,免得心里计较……”想到母亲一片慈意,朱娇娇更是难过。
回到家里,女儿小小个人见她眼眶红红的,忙亲端了茶给朱娇娇,“娘,您别伤心,吃茶。”
朱娇娇摸了摸女儿的头,“好乖乖,以后娘……”便少了一个妹妹了。
圆圆缩在棺材里努力攒钱,不再跟自己的棺材板死磕了,将宠物系统又连续试了好几次,每一回的时间都好像变得稍微长了那么一点儿,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她终于把自己的弟弟变成了自己的宠物。
“对不起对不起,等我出去之后,肯定会解除这个关系的!”圆圆一边兴奋一边觉得对不住朱意远,想来哪个人也不会愿意变成别人的宠物吧。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她能够逃脱出去之后,圆圆简直是太怀念阳光的滋味了。
烈日的暴晒让被绑在木柱上的朱意远不由自主得舔了舔唇,比起他仍然可以睁开眼观察四周的情况,剩余的人都昏昏沉沉得,只有等到那个拖着一条残腿满头乱发的野人拿石碗给他们一人淋上那么一点儿的时候,才会清醒半刻。
这里不知道是荒蛮的那个地方,没有指南针,朱意远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看着他们被绑得地方,应该是特别被砍伐之后留下的,不远处的地方树高繁密,看那野人的穿着,只怕这是个刚刚聚集没多久的小部落。
在海外三年,朱意远当然见识过不少,跟他们根本说不通,除了打赢他们,没有别的办法。船上当然也有武器,他本来穿着的长靴上面本来还有一把小剑,可惜他们都被剥光了,是,大家都是一丝不挂得被蔓藤绑在柱上。
希望这个群族过的能富裕点,或者他们信的神不主张杀生,不然只怕他们这些人,好点儿会被一些独居的女人先是借种,之后会被当成奴隶来交换,最怕的是,被当成粮食……
许腾勉强睁开眼,“大人,我们会死吗?”
“不会。”朱意远非常清楚自己处于什么样的情况,但他就是觉得,他不会有事的,因为不停得有人在呼唤着他,他甚至觉得,呼唤着他的,就是他的姐姐,是,他的姐姐。
“怎么不会,就算是不被晒死,渴死,我们也会饿死,他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成人看。”许腾觉得自己是要回光反照了,还有精力说这些话。
“有人会来救我们的,她一定会来救我的。”朱意远说着,看向天上的蓝天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