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自己的提议会被无情的拒绝,可孟奕安只是沉吟半晌,随即吩咐了下去,没多久,两壶上好的女儿红便摆在了桌子上,启了封泥,那绵长的酒香直往人鼻子里面钻,勾的酒虫子都快跑出来了。
许久未曾喝酒,叶小清其实有些馋,但她克制地只给自己倒了一酒盏,还未将酒盏递到唇边,就听得孟奕安的声音响起:“你身子受了寒,少喝些。”
听到这句话,叶小清心头一动,她斜斜看过去,见孟奕安的酒盏中也倒满了女儿红,酒在轻轻晃动着,她将目光收回,唇边带了淡淡的笑意,虽是僵硬,但也在尽力的微笑。
“那好,我喝一小口,你喝一杯。”她端起酒盏,轻抿一口,那辛辣又有些清甜的酒香让她皱了皱眉,但她还是平静询问道:“好不好,奕安?”
没有说多余的话,孟奕安垂下眼眸,端起了面前的酒盏,仰头便一饮而尽,他的长睫遮挡住眼眸,让她看不清他眼中情绪。
一手托着头,一手端着酒盏,叶小清懒散地浅浅抿着,这酒刚刚入口不觉什么,但后劲有些大,她也是有些怕了,所以不敢多喝,只得压抑着自己的酒虫子,慢慢的喝。
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一边看着对面的孟奕安不停地倒满杯中的酒,不知是遵守与她的约定,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一直不停地喝着,期间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桌面上摆放着的菜品早已凉透,没了那般美味的香味,只有绵延的酒香蔓延在内室中,火盆中的炭火熊熊燃烧着,温度渐渐上升,喝下的酒也开始火辣辣的灼烧着,直往人头顶上钻。
一壶陈年女儿红逐渐见底,甚至倒不满一酒盏,孟奕安单手握着酒盏,一手搭在酒壶上,感觉头又是眩晕又是疼痛,他不由得放下酒盏,抬起手来按住额角,借着手臂的力气撑着自己的头。
他甚少喝酒,只有偶尔才稍稍饮一些,相处这么久,叶小清自然知道这些。
她手边的酒壶还是满满的,看着酒盏中剩余的酒,她轻轻叹了口气,将酒盏随意搁在桌子上,抬起眼来望着孟奕安,只见他轻皱着眉头,白皙的脸上染了些薄红。
醉酒的滋味她也不是没受过,看到他如此难受,她心里不太舒服,只得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些凉透的菜塞进嘴里,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不知过了多久,孟奕安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模模糊糊唤了一声她:“君仪……”他头疼欲裂,感觉周遭事物都在旋转着,让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
“嗯?”叶小清随口应着,将筷子搁下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头,俯下身询问:“你是不是喝多了?”
兴许是她轻拍他肩头的力道成了压垮意识的最后一根稻草,手臂再也没有力气撑着昏沉的头,孟奕安皱着眉,手臂缓缓滑落至桌面时,身子也瘫软下去,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想强留下的意识却偏偏越行越远。
“奕安?”叶小清拍着他肩膀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她沉默了一阵,复而凑到他耳边,又轻轻唤了他一声,“奕安?”语毕,见他没有反应,她才站直了身子,垂眸望了他半晌。
白衣被烛火照耀,成了最温暖的暖黄,他醉倒在桌上,丝毫不显狼狈,依旧那般温润如玉,他紧紧皱着的眉心也不知不觉松开了,她看了半晌,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抚了抚他鬓角有些乱的发。
相处这么多日日夜夜,她对他始终是满怀感激,感激他对她的好,感激他对她的包容,也感激他对她始终晦暗不明的态度。
无论如何,她都是感激他的,从一开始,到最后,她对他的感激分毫未变。
再也没有犹豫,叶小清闭了闭眼,将手从他的发上挪下,呼出一口气的同时径直转过了身子,走至房门口稍稍用力推开了门,迎着明亮的月光,抬步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