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认识一个小乞丐,他是丹州的,他告诉我的。”实在是不会说谎,叶小清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其实之前就知道丹州水害了,可我……”
“没告诉你”四个字被她咽回了肚子里,因为她瞧见,孟奕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皱着眉,唇角没了春风一般的笑意,月光落在他面上的,是寒霜,这让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生气了?”她张了张口,小心翼翼地瞧着他,想问又不敢问,“我惹你生气了吗?”
孟奕安垂下眼眸,不语。
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他一直是笑意融融,叶小清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生气的模样,她不知道说什么,也根本招架不来,一下子慌了神,话语间也慌了,“我没告诉你丹州水害的事……你生我气了?魍”
她忽然有些歉疚,瘪了瘪嘴,拧住了眉头,“对不起……没跟你说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你骂我一顿吧,打我也成……”
她说着,看到孟奕安抬起了手,她以为他当真要打她,连忙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可迎接她的不是疼痛,而是发顶上轻柔的抚摸。
这让她多多少少有些意外,她犹疑地掀开眼,眼前,孟奕安还是轻皱着眉,但面色柔和了一些,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轻抚着她柔软的发,替她梳理着乱发,话语间还是无奈多一些檎。
“丹州水害之事,有何可气……”他闭上了眼睛,长睫轻颤着,他摇了摇头,“我气的,是你有伤在身,还四处乱跑。”
听到他的话,叶小清始料未及,不由得愣住了。
“你想救那些流民,与我说就好,为何要胡闹。”他睁开了眼,眼眸中带了些担忧神色,“若是被侍卫抓住了,你免不了受皮肉之苦。”
叶小清望着他,兴许是他眼眸像潭水中的明月倒影,或许是他的担忧神色真切,竟让她看了一眼便陷了进去,心中有一角忽然柔软了起来,柔软如绒羽,这般感觉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他当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有些晃神,丹州水害这般严重的事,她都敢隐瞒不说,他居然毫不埋怨,甚至只字未提,他关心的,只有她脚踝那处并不算很严重的伤口。
不耽误走路,并不算疼痛的伤口,却让他这般挂心。
叶小清心中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歉疚,她从未对眼前这个男子展露过真心,而他却将所有的心思尽数放在她身上,就算他只将她当做宋君仪,还是让她觉得分外感动。
她只是个冒牌货,却顶着别人的身份,享受着属于别人的关切,这些都不是她应得的,但让她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孟奕安依旧望着她,目光深深,“我不想你有一点闪失。”他终是松开了眉头,缓缓勾起了唇角,笑得温和,却有些苦涩,“我已经失去了你一次,绝不会再失去你第二次。”
似是受了蛊惑一般,叶小清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了句:“你不会失去我的啊。”
话刚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她不该随便说话的,但孟奕安听到她这句话,唇角的笑意加深,抚着她头发的手移到了她脸颊上,拇指蹭了几下她的脸颊,柔声道:“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回去休息,可好?”
流民之事本就是叶小清心头记挂的头等大事,如今听到他的许诺,她心里的石头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她舒了一口气,随即咧开嘴明朗一笑,眼睛笑成一条缝,爽快应了一声:“好!”
…………
永昌的夏日不同别处那般燥热难当,除开阳光灿烂的正午,其余时间都是微微凉爽。
今天云彩很少,风和丽日,蝉趴在树叶上不停地叫,拂柳榭中,林思源一手拽着干净整洁的衣裳,一手挠着头,他盯着脚上崭新的鞋子,目光顺着裤脚往上看来,最终落在缝制的一丝不苟的袖口上。
他已经许久没穿过这么干净整洁的衣裳了,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