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出云阁睡着这事是意外,纯属意外。
十五刚过,街上还是热闹景象,灯笼还未拆下,人们脸上都沾着喜气,马车向着永昌王府驶去,接着,一行车队驶出了城门,太平繁华的景象也随着马车驶出城门而落在了身后。
叶小清觉得这一趟出来的很值,去了江宁,又去了太平,现在又要去永昌走一遭,也算是走遍了大半个燕国,回去还能跟寨里弟兄显摆显摆,她也是出过远门的人了。
永昌在北面,如今这里夏日炎炎,但据说永昌夜里已经有些凉了,马车颠簸,何寒靠着马车壁合眼小憩,叶小清毫无睡意,一直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摸了摸袖子。
她将小铜盒举起,正对着马车窗外的阳光,细细打量上面的纹路,还用指尖去描摹,她今天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拿了这盒眉黛,虽然她记不得用,但是带在身上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满足与安心。
在路上行进了两日,在驿站休息了一夜,终是在第二日傍晚时分赶回了永昌。
头一次来这,叶小清显得十分激动,撩着马车帘子四处看,永昌是一座旧城,街道房屋带着古朴意味,因为小摊贩都收摊走人了,她什么也没看到,只能看到傍晚的夕阳落满了永昌的大街小巷,像是铺了一层厚厚的枫叶。
马车停在永昌王府门前,她连忙下了马车,伸着脑袋四处打量,才发觉永昌王府虽然大,但却古朴清幽,连奢华的边都碰不上,红顶灰瓦,很是安静,孟弈安的性子清淡如水,他的住处也是如此。
说是一座王府,但更像是一处避暑的别苑,绿树成荫绿竹环绕,不骄也不躁,与永昌古朴的街道遥相呼应。
叶小清到了永昌王府,地位一下子升高了不少,至少比在江宁王府的时候地位高,光看她的住处,一处清净的小院,名唤拂柳榭,院门前便是花草茂盛的院落,远处有水榭与莲花池,比她以前住的客房精致多了。
就连下人们对她也是毕恭毕敬,宋姑娘长宋姑娘短,哪跟以前一样,那些婢子小厮暗地里都喜欢叫她个麻烦精。
一切都很好,至少比以前好,但她却开心不起来。
天边是火烧云,傍晚的夕阳仿佛能吞噬周围的云朵一般,下人们与何寒都在往拂柳榭里搬着行装,叶小清没什么事可以做,只站在院子里望着天边愣神,直到一袭薄氅披在她的肩头,她才回过神来。
“这边冷些,到了夜里会更凉。”孟弈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多穿些,别受凉。”
叶小清回过头去,同样是一路奔波,她身子骨这么好都觉得累,更别说是孟弈安这种文化人,他眉眼之间带了些疲惫,而且刚回到封地定是有很多琐事要处理,但他还专门来这瞧她。
“我一点儿都不冷,这很凉快。”她心里想着,面上咧嘴一笑,伸手去碰了碰他的手,“我没骗你吧,我手这么暖和。”
孟弈安摇首轻笑,没说什么。
身后拂柳榭中,下人们收拾好房间之后都退下了,何寒候在远处,只能看到他们沐浴在夕阳中的身影。
初到陌生地方,叶小清热情消退过后,心里说不出的空,面上还不能露出来,只得去望着远处绵延的长廊,与满池塘的莲花。
“其实我从未想过,你会随我来永昌。”孟弈安站在她身侧,半晌才开口,“以前就很想与你并肩看永昌的夕阳,如今想起来竟有些恍若隔世。”
叶小清眨巴眨巴眼睛,伸手去抓了抓肩头的薄氅,不知说些什么好。
“空闲的时候,带你去放纸鸢如何?”孟弈安侧头来看她,见她雀跃起来的模样,不由得温和一笑。
叶小清忽然来了些兴致,“纸鸢是啥?”她觉得问得傻了些,连忙改口:“啥时候去?”
她以前过得粗糙极了,除了对打劫商队上心,对其他的事都不怎么上心,寨里一堆大男人,没人会去放纸鸢,她自然是从未见过,只在谭阳口中听过,一般是三月草长莺飞的时候,人们喜欢去空旷处放纸鸢。
迎着她好奇的目光,孟弈安思索着,“过些时候天气就凉了,不太适合放纸鸢,近些时候就去。”
对于他口中的近些时候,叶小清有些迷茫,近些时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可能是一天,也有可能是两天,更有可能是十天半个月,她心里急切,在拂柳榭待了两天就待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