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见了步湘汌一面,他们仨表面上叙旧聊天,实则暗地里策划着怎么离了这是非之地。
隐在暗处的护卫,见那间屋子关得紧实,只隐约可听见屋里传来的欢笑声,不由皱了皱眉。
想到主子的吩咐,不由竖起耳朵,有心再听得详实些,可屋中传来的音量时高时低,他听得亦是断断续续的,只得来零星讯息,急得那叫挠心挠肺。
仨人关在屋内聊到傍晚时分,便有步湘汌身旁的下人前来敲门,说是王爷吩咐,用膳时间到了,夫人别耽搁了。
步湘汌听得直想翻白眼,连吃个饭还得管,怎么不管她如不如厕!
可现下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遂也慢吞吞起身,对着那一脸忧心忡忡的谢安娘,半是调侃地道:“愁甚么,现下有个冤大头,愿意供我们一大家子吃吃喝喝的,这种天大的好事儿合该偷笑才是!”
谢安娘:“……”
就她家婆母这胸襟气魄,都快能撑开半边天了,难怪能在这等境地中,让自己日子过得如鱼得水的,瞧起来愣是滋润不少!
被这么一插科打诨的,她心中那股挥散不去的愁云惨雾,仿佛跟着淡去不少。
自打婆母失踪以来,她脑海中浮现过种种猜想,最害怕遇上的,还是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找回的却是一具没了生气的尸体,真要到那时,她还不知能不能承受得来。
婆母待她犹如亲身女儿,这么好的婆婆怕也是世间少见,可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儿,被人不明不白的劫了去,好在未曾伤及性命。
也幸得婆母失踪一事儿,并未让外人知晓,倒也不用担心回到禹州城后,有人嚼舌根子中伤了婆母,要知道,流言蜚语最是无形利器,伤人不带见血!
现下见步湘汌还能自我调侃,看来是真不把这点事儿放在心上,倒是不由佩服起来。
瞧着眼下局势,分明是那王爷霸着婆母不放,在不明真相的谢安娘眼中,只觉那看起来仪表堂堂的王爷,简直与强抢民妇的恶霸无异。
只是这恶霸手眼通天,便连她外祖家都得避其锋芒,倒是让人一时手足无措,只得任其宰割。
还是不甚放心的她,便跟在步湘汌身后走了几步,委婉地叮嘱了一句:“娘,您好好保重。”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娘,您就别再随便撩那头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王老虎了,要是真惹急了他,指不定就嗷呜一口,将您给吞吃入腹了!只是这话过于直白露骨,她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奈何步湘汌没听懂她这过于含蓄的话,只当她还在忧心着,便揉了揉她的头,笑着道:“这统共也没几步路,怎么就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说着,又侧首瞥了眼不吭一声的晏祁,语气一转,直叹道:“哎,你就不能多说两句?杵在这里跟个木棍似的。”
晏祁一脸莫名,需要说甚么?他一向话少,他娘又不是头一天才知晓,遂不解其意的望向他娘。
“木头脑袋。”步湘汌摇了摇头,快走两步至他跟前,压低嗓音,谆谆教导着:“没见你媳妇正担心着这事儿呢!你就不会说两句好话,逗逗人开心!”
就这堪忧的情商,这小子亏得是生在这时代,在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下就能娶着媳妇,要不然不会说情话,成天跟个制冷机似的,冷冰冰不发一言,非得光棍不可,可真是操碎了她一颗心呐!
“……”晏祁。
他抿着唇没说话,看了眼他家管得挺宽的娘,又转眼望向眉宇含愁的谢安娘。
谢安娘心事重重,可见他视线探过来,却不觉回以一笑,杏眸中尚带着几分愁绪。
顿了顿,便见他执了谢安娘的手,略显不自在地说着:“你别操心那么多,万事有我呢!娘那儿你也不用过多忧虑,她这么大个人了,自会处理妥当……”
边说着边拐带着谢安娘进去,并细细为她说道这个中缘由,免得她瞎担惊受怕着。
被遗忘的步湘汌:“……”
喝水不忘掘井人啊!儿砸,你这么过河拆桥,真的好么!
刚才还说要送送她呢!这会儿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了!
“夫人,爷还在等您一齐用膳呢!”步湘汌身旁的侍女见机提起这茬,再磨蹭下去,这饭菜都等凉了。
也不知这夫人何等来历,对着王爷那是说甩脸就甩脸的,看得她直替这位夫人捏了把冷汗,数次三番地,生怕爷动怒了,她也得跟着吃了挂落。
“走罢。”步湘汌在心内叹息一声,该来的终归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