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只要按时用药便死不了。”孟仁头也不抬的淡淡出声,笔下急走龙蛇,只专心将最后一味药材名写好,便将药方甩给了静候在旁的南欢。
眼见自个儿该做的也做了,孟仁便与步湘汌说了声告辞,哈欠连天,一瘸一拐地往外匆匆走去,他可还得赶回方阁中看着自个儿的宝贝炉子,那里面可是耗费了他大半年的心血,正在关键时刻,轻易离开不得,若不是晏祁突然病了,被南欢拖了出来,他说甚么也不会踏出方阁半步。
对于他略显毒舌的性子,步湘汌早已见怪不怪了,也不放在心上,转而进入里间,里面谢安娘正拧了帕子,替晏祁擦拭额头的汗珠。
谢安娘也是头一回遇上晏祁病发,竟不知他会是这般头疼难忍,只觉忧心不已,见得步湘汌进来了,也算是找着了主心骨,连忙起身:“娘,您来了。”
步湘汌先是探了眼床上躺着的晏祁,见他脸上苍白一片,自是心疼不已,可见谢安娘眼中担忧亦不曾散去,便虚虚握了她的手道:“好孩子,没被吓着吧!”
继而便又是一阵宽声安慰,直到谢安娘脸上的担惊之色渐渐消下,又嘱咐她好生歇息,方才离去。
然而这种情形之下,谢安娘哪能安心睡下,她俯身替晏祁掖了掖被角,尔后便静坐在床沿,怔怔地凝视了会儿,只见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在大红锦被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苍白。
只是周身的那股凌厉与锐气,却并未因病弱而有所减退,即便是意识不清,他的唇角也是紧抿着,不见丝毫的放松,便好似一只随时会睁眼的敏锐野兽。
“小姐,您去歇会儿吧!要不然您明早该没精神了。”云珰见她怔怔地,不禁开口劝道。
谢安娘微微笑了笑:“不用,倒是你随我奔波了一天,从早到晚没个停歇的,合该好生歇息!”
话毕,便将云珰推了出去,自个儿去箱笼里取了套被褥,铺在离雕花架子床几步之遥的软塌上,又坐在床沿守了会儿晏祁,这才去软塌上躺上歇息。
刚沾着枕头便陷入了沉沉睡梦中,这成亲乃人生一大喜事,个中礼仪自是隆重而繁琐,一道道仪式下来,她自也是累得慌,这不,沾枕即睡。
可到底是惦挂着晏祁,中间起身好几回查探,直到天光乍破之际,见得晏祁脸色回暖,这才安心睡下,只是似梦非梦中觉得自己好似腾空在云端,好一会儿才落地。
一对龙凤烛徐徐燃烧着,直到晨光熹微之际,才在几声细微的‘噼啪’声响中,伴随着一阵烛光的跳跃,双双燃尽。
晏祁瞥了眼燃尽地喜烛,复又继续凝望着睡梦中谢安娘,五官精致的鹅蛋脸上,柳眉微蹙,显然是在睡梦中也不曾轻松,好似是在为甚么为难,又好似是在惦念着甚么。
他站在床侧,鬼使神差般地便伸出了手,轻轻替她抚平了蹙着的眉,见得她睡颜舒展,这才仿似不舍的慢慢抽回了手,长长的一声喟叹从他薄薄地唇中溢出。
就这般将她娶回家,也不知是对是错,他这时而清醒,时而憨傻的状态,终究是要累了她!将她搭在被褥外,宛若羊脂白玉的纤白手臂,轻轻放回锦被之中,这才转身离去。
谢安娘悠悠转醒,便发觉自个儿挪了地儿,而原本该躺在床榻上的病人却是不见了,心下一急,就要光着脚丫子下床,却听得门应声而响,抬眸望去,不由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