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的道:唯我。
萧琰为她高兴,一双眸子又熠耀闪亮。
她似乎,好像抓到了一点什么……
晚上就寝时,李毓祯心情很好,越秋和关夏退出寝殿时都觉得她们殿下在笑,虽然只是薄唇一勾,但跟随殿下多年的两侍女表示:殿下一定在高兴!
李毓祯想着萧琰的脸蛋,很愉快的睡着了。
萧琰这边就不太愉快了,她脸上那道剑伤没有愈合,这晚上自然没法亲热的,甚至沈清猗担心不小心碰着她伤口,再不挨着她睡,侧榻里距她一臂远,让她“好好睡觉,别靠近”,萧琰只能苦着个脸应了,觉得这情况明天后天还会有阿娘说过,爱情中的男女不会容得别人在自己爱人身上留下一丁点痕迹,这无关心胸,只与爱得深与爱得浅有关。只要她脸上的剑痕不彻底消失,估计清猗都不会亲她了。
唉,李昭华果然不会让她好过!
李毓祯这两天都很高兴,只要想起萧琰一脸郁卒,她心情就很好,知道你不开心了,我就开心了。当然如果能实实在在揍萧琰揍一顿,她心情会更好——这个机会必定会有。
她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去御真阁;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去御真阁。但她多数时候都是平静的,剑修要有纯粹激烈的剑意,剑心却必须是明澈平静的,尤其在她体会到那种至深的宁静后,她的剑意愈发纯粹激烈,而她的心却如深静的夜空,广袤而又平静。是以当她放下萧琰后,李毓祯就很少到御真阁去汲取精神上的力量,至少和历代先皇相比,她去得比较少。
御真阁,是大唐皇帝的圣地。
这里收藏着大唐历代先皇的御容画像,故称为“御真阁”,但最为珍贵的,是收藏着历代先皇的笔记手札训典,被后来的大唐皇帝称为“三座大山”的《帝则》《帝宪》《高武帝札》的手本就珍藏在这座御真阁里,成为大唐皇室的道统,加上还有历代先皇为政的札记,所以这里是皇宫最森严的地方,唯有大唐皇帝才能登上这座三层殿宇式的楼阁。李毓祯是由父皇带进来的,而在她进入御真阁后,皇帝李翊江就再也不入御真阁,“这是祖宗的规定。里面的防护阵法只会承认一个人的神魂。朕已经传给了你,以后,它就只承认你了。直到,你传给你的继任者。”他对女儿说道,“这里,不适合朕多来。”
李毓祯登上御真阁后,就知道这里为何不适合父亲多来。
因为这里,太能激发一个帝王的雄心壮志。
大唐的帝王,没有一个是甘于享乐、无所作为的,包括最厌政事的简宗,也怀有开拓海域的壮志激情。但这种壮志激情对于父亲来说,多了只会摧毁他的寿命——李毓祯自然希望父亲长寿。
这些壮志情怀她来做就好。
这是她的责任。
也是她对父亲的爱。
对大唐的爱。
尽责尽爱,心中无愧,她的剑才能一往直前。
李毓祯登上御真阁的二楼,直接去了棋舆室。
这间阔室的地面就是棋枰,棋格是切割大小如一的香榧木,木质纹理细密,色泽金黄悦目,散发着怡人芳香,历经一百五十余年而未有任何消褪。每道香榧棋格都阔达尺五,足以一人立足于棋格中,而黑白棋子就是以白檀和乌檀雕成的骑兵俑,每具都高二尺七,举着马槊,森立于棋枰中,如同兵林。纵横十九道的棋格线都是宽若一尺的“棋径”,也是质坚而有弹性的香榧木,下棋时行走在这棋径上,穿行于这棋枰中,俯视森立的兵马俑,就有一种挥手天地、纵横世间的威势。
高宗说,这就是“势”。
一个帝国要有势。
一个帝王就要先有势。
这副地面棋枰的南面,一整面的墙壁都是白玉,雕凿出了一幅世界地图,确切的说,是东西两个半球并接的地图,染成蓝色的是海洋,上面浮刻出的是大陆和岛屿,填有赭黄色的,就是大唐的疆域。
地图两边筑有雕漆描金的扶梯,还有一座可移动的台梯,从高宗建立此室起,历代大唐皇帝都在这张舆图上填过色,填色的地方大小不一,但都是这个帝国的土地又增加的一块。
高宗说,一个帝王失去了对土地的渴望,就不是一个优秀的帝王。
一个帝国失去了对土地的渴望,就只是一个燕雀之朝,因为它失去了飞向高空的志向。
大唐无边界。
心有多大,大唐天下就有多大。
李毓祯将台梯置到“西半球”下,注水调墨,提笔饱濡特制不褪色的颜料,踏上台梯,在南大西洲的最南端,填染上一片赭黄色。
那里,是大唐帝国的新疆域。
——美索非加大陆,南桑总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