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天时间,萧琰被禁足的消息已经在府中不胫而走,阖府主子奴婢都知道了。至于原因就没几个人知道了。萧昡治下甚严,睿思堂就像铁水浇铸一般,水泼不进,也漏不出;安平长公主的盛华院也是一样。若非底下的人得了两位主子的吩咐,萧琰禁足的事根本传不出去。
萧琮得知此事后,只是微微一笑。
他对刚刚知晓内情的妻子说:“这是雷声。”
魏子静从惊雷中缓过神来后,心里不由想:雷声之后……会是什么呢?
仅仅一日后,萧琰被梁国公禁足罚抄家训的消息就传得整个兰陵巷都知道了。
族里众人好奇得不得了,究竟是犯了啥大事要被罚抄家训啊?……年轻人的重点都在“抄家训”。老辈子们一个个严肃着脸,心里却没那么严肃,均思忖没有罚跪宗庙那就不是大事。年轻人们则对萧琰报以万分同情,抄家训,哎哟……可怜的十七,手腕子都要抽筋了啊。
萧琤萧玳两兄弟在军营里也听说了此事。萧琤笑得肚子痛,直个咧嘴顿足,“萧十七你也有今天!活该!”心里遗憾她没有被母亲罚抄佛经……要是抄家训的同时又抄佛经,那多美好。萧玳阴冷着脸扼腕,表达对不能去清宁院探望十七姊的遗憾……八叔萧昂眉角微抽,是不能当面表达幸灾乐祸的遗憾吧,真是“兄弟情深”呀。
兄弟情深的两兄弟当即在八叔帐内挥笔写了封慰问信,表达了对萧琰的真挚问候,托八叔带给国公府。
两封信都只有两个字。
一张纸上是张牙舞爪的“活该!”
一张纸上是线条凌厉的“恭喜!”
萧琰将两封信压在了乌木镇下,决定下回切磋时要好好回报哥哥和弟弟的真情。
二十五妹萧珑听说十七姊姊被阿父禁足了,好想过去探望她,奈何对父亲撒娇耍赖都没用,只得着侍女递一纸条说“不能见姊姊好生惆怅”。萧琰失笑,心道,阿珑不是为了见不着她惆怅,是为了打听不出缘由惆怅吧。
她被禁足在清宁院里挺心静,每日照常作息,练武之后便抄书,用小楷一丝不苟的抄,每个字都端正严谨。又抽一时辰作画,今个画祖母,明个画父亲,后日画母亲,让萧季思和安叶禧分送到三院去。每次画的背景都不同,人物表情形象也不同,都是萧琰与祖母父母三位长辈分别相处的情景,衣衫等细节俱是入微,人物表情也十分生动,称得上佳作,当然最难得的是,感情流露真挚。
长宁大长公主说:“不错呀。”笑悠悠的让人拿去裱了。萧昡和安平长公主都说:“别以为这样,我就心软了。”夫妻俩决定坚守铁石心肝,绝不能被这孩子磨软。长宁大长公主私下里和服侍自己多年的老嬷嬷说:“你觉得靖西两口子能坚持多久?”老嬷嬷微微笑,说道:“国公不是只罚了小女君一个月嘛。”
能坚持一个月就不错了。
萧琮心里这里想。
再大的火气一个月也散了。
更何况,要巡军了……
……
萧琰的禁足没有持续一个月。
因为二月中旬,梁国公要北巡了。
萧琮和萧琰两兄妹都要随行。
萧琮是世子,随父北巡是一早定了的,萧琰随行却是梁国公临时起的决意。他私下对安平长公主咬牙切齿的说:“放她南下去求武道,没准就求去道门了。”……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梁国公主要考虑的是,如果北面开战,放十七在战场上历练,没准比没有目的的南下更能寻到契机。
萧琰对父亲的决定没有异议,很高兴的接受了。
如果乌古斯与燕周的战争真个爆发,她肯定不想错过,必定有宗师参战……而且,学长肯定会出现在乌古斯的军中。
她们要并肩,这是说过的。
她也想为河西军效力——如果大唐决定参战。
解禁那日,萧琮去清宁院看她,问了一个关心的问题:“你与至元定情,慕容千山那边如何?”
还能为她磨道?
沈至元能允许?……萧琮可不信了。
萧琰唉叹一声,然后说道:“之前我已给学长写了封信,说我有意中人了……写得甚是深情。没准,学长受到刺激,就一下入了绝情道呢。”
萧琮:“……”
良久说道:“你想得甚美。”
萧琰哈哈笑。
过了一会,叹气道:“我答应学长助她入绝情道,就一定要做到。只是怎么帮助她,却是有方法的。不一定要肌肤相亲呀。”
之前她未对任何人动情,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为了助慕容绝尽快入情,才有底线之上的亲热之举。在她离开乌古斯之时,慕容绝已经入情,余下的就是情的深刻了。而她既然与沈清猗定情,以后就绝不可能再与慕容绝有亲热之举。
如何帮助学长入道,这是让她很头痛的事。
她在回来的路上想,在清宁院也在想……
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另辟蹊径的法子。
“痛苦,也是契机。”
她对兄长说道。
抬头望着东北方遥远的天空,眸光认真又清远。
学长能抓住这个契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