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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一二六章 道破(2 / 2)

她伸手搁了茶盏,纤瘦的指攥住紫檀为柄、纯金为刃的削果刀,横在萧琰颈上。

萧琰眼睛眨了下,想说这刀子伤不了她,感觉到沈清猗的怒意和杀气,聪明的闭了口。

“先沐浴,嗯?在长乐宫,也是这种浴池子?池中喝酒……嗯?……然后喝到床榻上去了?嗯?”沈清猗的嗓音有些低哑,眸光沉沉幽幽的,又仿佛隐藏着冰雪风暴。

萧琰觉得自己没法辩白,事情的确是这样子,她都没说,沈清猗就推出个七八了,一时佩服沈清猗聪明,一时又为她这种聪明头痛,不由暗骂李毓祯,然后便想着要不要学李毓祯那样,抓着这果刀戳自己胸口,然后姊姊心软了,这事就揭过去了?

沈清猗见她颈子微动,惊得手往后一移,将刀锋偏远些。又见萧琰目光游移,看向她执刀的手腕,沈清猗便知她在想什么,心里一气,手腕回转,将刀尖顶在自己心口,“你敢再……”咬了牙道,“我就戳自己这里!谁让我这个姊姊没教好你呢。”

萧琰吓得脸都白了,闪电般出手攥了她手腕,将果刀拿下搁到自己这边,柔声细气道:“姊姊,我们好好说话。你生气打我两下就是了,别动刀子,割着自己怎么办?”

沈清猗一肘子拐她胸上,一侧身将她压榻上,双手掐住她脖子,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雪,“是不是在长乐宫共浴了?”

萧琰觉得这时让着她为好,一手扯了薄被盖在她身上,任她压着掐着自己,咳一声道:“我是去向公主道别,嗯,她对我有恩情。公主正在沐浴,我总不好穿着衣服和公主说话。我想着,她是我表姊。所以,嗯。”

沈清猗暗骂李毓祯狡猾。

一想到萧琰和李毓祯在浴池子里裸裎相对,不知道怎么个旖旎,顿时又气得心绞痛。

沈清猗真想把那只削果刀拣过来,戳萧琰几个窟窿。

她眼神冷冷的看着她,右手往萧琰衣领下摸,“你这么紧张,她还给你留了什么?”

萧琰迅疾抬手握住她手腕,又微微松了力,将她的手拉下来,低声道:“我会还给她的。姊姊,你别看。”

李毓祯的命牌在她这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如果让父亲和四哥知道李毓祯对她做了这事,难保愤怒下不会对李毓祯的命牌做出什么。可是不能这样!她是大唐未来的皇帝,也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萧琰不能让她的命牌在自己手上出事。就算萧氏与李氏有明争暗斗,就算将来河西与大唐相争,萧琰也不愿意用这种手段来损害李毓祯。

她不知道父兄会怎么处置这命牌,或许他们同样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但不知情是最好,也就不必在这上面费心思,做抉择。萧琰觉得,这事由她来做抉择就好,何必将父兄陷入两难之境?

所以沈清猗也不要知道。她不知道,这事就与她无干。

萧琰目光里带着恳切。

沈清猗见她这着紧模样,已隐约猜知那是什么。心中一阵冰凉,怔忪良久,喑哑的一笑,“很好。”

萧悦之,李毓祯对你果然情深得紧。

连命牌都给了你!

“你的呢?”她冷笑,“在她那?”

萧琰没应声,没应声就等于承认了。

姊姊知道就好了,不必说出来。有些事不说出来,就可以当不知道。

她露了个笑容,伸手向上抱住沈清猗的腰,“这事就这么过去,好么?——姊姊,我们今天只是赏花了。”

沈清猗冷笑一声。

“别抱我。”她伸手撑在她胸骨上,要坐起来。

萧琰觉得她仍在生气,身子一翻,侧身抱着她,柔软的唇挨在她脸颊边,“姊姊你就别气了,啊——”后面那个啊音软绵绵,还拖得长长的,就像甜糯糕,又甜又软还粘黏得紧。

沈清猗想将糯糕糊她一脸,心里却软了,她的唇就在自己脸颊边,只要微侧过去就能吻着,这让她又有些意乱,心里痛怒还未去,乱成一团糟,气恨下掐她腰,“放手。”

“那你还生气不?”萧琰却不放她,亮晶晶的眼睛凑过来看她。

沈清猗心里冷笑,不生气?萧悦之你做梦!这账以后再跟你算!她会答应说“不生气”?呵!下了狠劲掐她腰,“放手。”

萧琰笑,“不放。”总要磨到姊姊不生气才好。

沈清猗气怒下在她腰上掐来掐去,便掐到了衣衫内,触摸到她滑腻又柔韧的肌肤,心思顿时一荡,手指便轻了些,转眼想到李毓祯把她身上摸光了,又气极,狠狠掐了一下。

萧琰就当挠痒痒一般,浑不在意。抱着她扯开话题,说:“我还没跟你生气呢。你怎么这么瘦?”说着一手下去在沈清猗腰上摸,又比自己的腰,叹道,“你这可真成楚腰了。——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姊姊,难道有谁爱你细腰?”

沈清猗呸她一声,“你才爱细腰。”

萧琰联系两人上下句,哈一声笑出,“我可不爱细腰。姊姊还是丰盈一点好。”

沈清猗抬手打她,“你那里才丰盈。不准乱用词。”

“好,我不乱用词。”萧琰顿了一顿,开口徐缓声音道,“姊姊是因为阿兄……生气?嗯,魏五娘子有孕,姊姊,你……生气吗?”或是无奈?

沈清猗伸手推开她。

萧琰这回没再抱着不放,沈清猗一推,她便放了手,随着她坐起来。

沈清猗理了理衣襟,抬头看她,神色平静,声音也回复了清冷,“我不会为这个伤心。也不会为这个生气。”她声音停了一停,眸光坦然又冷静,“我不会跟你四哥有子嗣。”她敛了下眸,“我们很早就分房了。今后,也不会再同房。”

萧琰吃惊,怔怔良久,“这……是为什么?”你与四哥既无感情,又无孩子,那以后怎么办?难道孤独一人终老吗?想到这就难受起来。

沈清猗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她这话说的无头无尾,萧琰却懂了,因为四哥纳了妾,和其他女人有了关系,所以姊姊就不愿与四哥同床了。

这一点或许别人不理解,但萧琰理解。换了她,也是不愿意的。

萧琰只觉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你们怎么办?”只做一对名义上的夫妻?

萧琰按了下额,觉得好头痛。

沈清猗看着她,忽然神色一冷,“我和你四哥的事,你别管。做好你自己。”说着眸子更寒,仿佛凝成了冰刀,“别再去,酒后,乱性。”

萧琰顿时一噎,怎么又扯到她这事了?

抬手扶了下额,虚弱声气道:“姊姊,我真不会了。”

沈清猗哼一声,伸手向前理萧琰的衣襟。

萧琰身子不由往后一缩,便被沈清猗冷睨一眼,“不会动她的东西,你怕什么?”萧琰干笑一声,不动了,任由沈清猗给她整理了压得微乱的中衣。

她也伸手将沈清猗被压乱的锦袄和外氅整理平直。

沈清猗回头叫了声“白苏”。

白苏应声过来,见十七郎君发髻有些乱,少夫人绾得齐整的发髻也有些几根散发落下来。想起方才添茶时,两人似乎是生了口角,这是打架了?然后心中便哂笑,觉得少夫人用她的眼神就能冻死人,十七郎君约摸是不敢硬抗的——所以,这会发髻比较乱的是十七郎君啊。

“让赤芍拿栉来。”沈清猗吩咐她。

“是,少夫人。”

白苏带着赤芍过来,赤芍手中捧着梳妆匣子,跟随夫人娘子出门,这些物什都是她们婢女必须携带的。

沈清猗接过梳子,冷冷瞥向萧琰。

萧琰觉得惹她生气了,这会不敢劳动她,伸手接梳子说道:“姊姊,我自己梳吧。”便被沈清猗拍了一巴掌,冷冷的声气道:“坐好。”

萧琰就不敢多话,挪过去端坐在她身前了。

沈清猗跪坐在她身后,解了她的发髻,重新梳好,绾髻,插上簪子。又坐到榻边,由白苏给自己解了发重新挽髻,插上碧玉步摇。问侍立在一边的赤芍:“几时了?”

赤芍答道:“午时一刻了。”

家宴是午正时分。

沈清猗冷瞥萧琰,“还不穿衣?”

萧琰“喛”一声,拿了宽袖大袍穿上,束上白缎腰带,又将玉佩香囊系上。

两人在侍婢拥随下出了樨香池榭。

回到主屋,沈清猗先去“更衣”,从袖里掏出手巾,闷在心口的一口血猛然喷出来,她用白巾拭净唇上的血渍,看着巾上的那团鲜血,神色伤绝痛楚,还有冰冷的杀意。

她将手巾塞入衣袖,闭了下眼,出来时已经一脸清冷,再无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