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时分,将军府设洗尘宴,前府的厅堂内用琉璃屏风隔出了男女座,屏风外面是振武军的一干将尉和魏景寿的儿子们,一起招待世子“兄弟”,屏风内侧则是将军府的女眷招待世子夫人。
晚宴宾主皆欢,戌正宴散后,萧琰扯了扯嘴角道:“魏将军的儿子可真是多呀,能组成一个火了。”嫡子庶子共十一人,正好是十人一火加一个火长。
沈清猗在女眷席,有关子女的消息知得更全面,说道:“魏将军前头有两个夫人,共生了四子二女,这一位夫人姓马,生有四郎、六郎和五娘。光嫡子女就有九人。非嫡出的还有五子七女。”
萧琮心想:二十一个子女,魏景寿得挣多大一份家产才够分?
虽说庶子分得的家产和庶女出嫁的嫁妆都比嫡出的要少,但十几个庶子女加起来也不是少数了,何况魏景寿是三品官员,嫁庶女也不能太寒酸。
魏景寿在庭州恐怕是有别的进项的,就拿这扩建的宅子来讲,即使及不上韦府,估计花费也少不了七八万缗。如果不是贪污军饷或私卖军器,那就是有别的财路。
萧琮寻思,巡军时要重点查一查粮饷和军备了,这未必是怀疑魏景寿手脚不干净,但治军如治政,巡查监督是必须的,否则上面的懈怠就必然会养成
萧琰没有兄长想得这么深,她想到魏景寿有这么多嫡生子女,还要纳那么多侍妾,就有些感觉不好了。
她看了一眼萧琮:四哥以后也会纳妾么?
这么一想,她心里更郁闷了。
她不由看了眼沈清猗,眼色有些怏怏。
沈清猗回过眼来,“阿琰怎么了?”
萧琮也看过来。
萧琰总不能说她在担心四哥纳妾吧,有些蔫蔫道:“我有些困了。”
“那就早些回房,沐浴歇下。”萧琮看了眼滴壶,差一刻就到亥时了。
“嗯,那我去歇了。”萧琰向兄嫂道安,起身回房。
“阿琰看着精神不大好啊,”萧琮奇道,“平日挺有劲头的啊?”
沈清猗眼色幽幽,有些意兴懒懒的道:“谁知道她。年纪大了,约摸想的事多了。”
萧琮一笑,便不再提她,继续与沈清猗交换对魏府的看法。
萧琮道:“魏府的家教不错,六个嫡子出自三个母亲,五个庶子也各有生母,但相处似乎并不生分,敬酒说话间也互相带携,看起来颇有兄友弟恭的样子。”
沈清猗问:“几个庶子如何?”
“谦逊不抢头争先,举止大方有礼,无怯懦之貌。”
沈清猗点头道:“我观席上几个庶女,亦是大方有礼,恭敬而无卑怯。可见这位马夫人处事甚有心胸见识。”一家主母气度如何,端看她如何对待庶子女。
而寒门家风如何,很大程度上是看后院风气如何。
这和世家不同,世家教育子女有专门的成法,什么年龄学习什么、养成什么习惯,每日的生活作息,这都有规定,还有世家专门培养出来的幼育保母引导,并且从三岁起都要搬离生母分男女到统一的院子居住,接受分年龄段的教育,只是每日早晨去给嫡母请安,而庶出子女旬日探一次生母,所以世家后院即使争风吃醋,也不会影响子女的教育。——世家最大的底蕴,其实就体现在家族几百年累积下来的教育经验上。
但寒门没有这样的底蕴,在子女幼年时期,对他们影响最大的,就是后院。而嫡母如果将庶出子女养废了,一般有两种原因,一种是嫡母不能容人,故待庶出刻薄;二是当家男人乱了嫡庶的规矩,让妻子感到了威胁,便将庶子养废。无论是哪种原因,都会被世家列入“不可大用”中。
作为未来的河西大都督,萧琮将来要用到的是魏景寿的儿子们,魏家的家风好不好这很重要。尤其萧氏处在世袭河西道大都督这么个特殊的位置上,用将不是只用一代,而是考虑要用三代以上,这才能培养出一个忠诚归附的武将家族。所以家风和教育就更重要了,作为家主的嫡妻,如果活得长,那就是影响三代的重要人物。
从初步观感来讲,魏景寿的家风算是合格了。
萧琮与沈清猗交换了意见,拿出他的手札,在特殊的标记页上,提笔在代表家风的“甲”字栏下画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