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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2章 疾风骤雨满朝惊(1 / 1)

朝廷还没有从马芳捣穴的大捷振奋中清醒过来,辽东就狠狠的给大明君臣上了一把强度。

现实辽东总兵恭顺侯吴继爵上疏称:本镇兵马,素称可用,近因粮赏久欠,调征频繁,已有积弱之渐。加以岁之饥馑,供应不敷,死亡逃窜,无日无之,计一营不及原额之半。而马更少,沿边戍守,十存一二,使之奔走服役亦不能前,而况资之以为战守哉?夫军所恃以为生者,应得之粮赏,户丁之供帮耳。今上不能仰给于公,下无所资助于户,相继逃亡,势所必至。

向朝廷报告了辽东的危局之后,嘉靖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嘉靖三十六年十月,建州右卫指挥使王杲窥抚顺,杀守备彭文洙,遂益恣掠东州、惠安、一堵墙诸堡,入辽阳,杀掳数千人,畜产以万计。

这下朝廷沸反盈天了,女真一向不算强势,这次作乱,竟然直接逼近辽阳,这是决不能容忍的,上至嘉靖,吓到科道言官,都觉得应该严惩女真,他们可能是忘了成化年间的旧事了,现在皮又痒了。

当然女真人认为大明在土木之变后已经没有能力控制辽东,李满住、董山等女真首领开始乘间窃掠边境,辽东为之困弊。宪宗皇帝大怒,亲自下旨,要求官军:捣其巢穴,绝其种类。

宪宗遣总兵官赵辅挂靖虏将军印率军五万,兵分三路进剿建州女真。一月之内,官军连战连捷,斩首六百三十余人,俘虏二百四十余人,李满柱和他的儿子被朝鲜军队斩杀。另外一个首领董山(建州右卫首领,努尔哈赤的五世祖)也被官军设计抓获,在押送途中董山试图逃脱被杀。

用赵辅自己的话说就是:强壮就戮,老稚尽俘,若土崩而火灭,犹瓦解而冰消,空其藏而猪其宅,杜其穴而空其巢,旬日之内,虏境以之萧条。

经此一战,女真人消停了不少,现在看来他们又不知道朝廷的天威了,不少官员纷纷上疏嘉靖,要求朝廷组织兵马,严惩女真人。

不过显然嘉靖和内阁并没有这个打算,眼下辽东本就受灾严重,这个时候再动兵,恐怕不是什么好时节,而且大明刚刚结束大战,无论是粮饷斗有些缺乏。

之前辽东镇总兵吴继爵才刚刚上疏索要军饷,吴继爵在奏疏中称:祈速发帑银五六万两,星夜差官解运前来,听臣等酌量分发赈济,以救倒悬之急。仍将军士历过粮赏,查数给发,庶几生全有望,战守可资,人心恃以相安,重镇赖以永固矣。

朝廷赈济辽东镇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余钱去发动一场战事。

嘉靖召集内阁和新任户部尚书贾应春、兵部尚书江东商量此事,贾应春真是满脸无奈,难怪自己和方钝对调,由方钝担任南京户部尚书的时候,方钝一脸解脱,赶紧和贾应春交接了部务,一刻也不停息的就南下去了,这大司农还真不是人当得。

面对嘉靖和内阁的询问,贾应春只得说道:“陛下,辽镇货物,止靠山海一路转输,去年灾伤尤异,粒米不收,兼以虏患频仍,运道艰阻,以故万口嗷嗷,饿死大半,当此之时,唯镇之以静,待灾情缓解,再图用兵不迟。否则饥馑相仍,乃惶惶然求活于内帑,是何异引西江之水而救涸辙之鲋鱼,其势之相及能几何哉?”

贾应春的话确实是得到了嘉靖和一众臣子的认可,现在的情形实在是难以用兵,大家都很清楚的,于是嘉靖说道:“如此兵部严令辽东加强戒备,不准女真进犯,再发银二万,购粮转运。宁前官军,今值凋敝,年额月粮宜量加本色三月,悉依时价,官为籴买给散,俟丰年即止。”

嘉靖显然不想再这个时候修理王杲,不过朱载坖显然并不这么认为,王杲是谁,朱载坖还是很清楚的,王杲出身建州女真喜塔腊氏,曾就学抚顺,兼通女真、汉族语言、文字。他的女儿归塔克世为嫡妻,生三子,努尔哈赤、舒尔哈齐、雅尔哈齐,也就是说王杲是努尔哈赤的外祖父,而且此人反心极重,根本不可能招抚。

从嘉靖三十六年起事,就屡次袭扰大明,不早加讨伐,消弭祸患于萌芽之内,日后必生大祸。

但是朱载坖也很清楚,现在辽东的情形,是根本不能支撑大战的,遑论大战,朝野维持卫所官军的生存已经是极为费劲了。

但是朱载坖对于嘉靖直接发内帑的行为有些无奈,虽然银子很重要,但是对于现在的辽东来说,粮食显然比银子重要多了,虽然京通仓储存了大量的粮食,但是要想运送到辽东去,却是十分困难,所以嘉靖想要通过调运银子的方式使得粮商转运粮食到辽东去,不过显然这样做的效果并不好。

朱载坖查看了最近有关辽东的奏疏,蓟辽总督欧阳必进亲自巡视辽东之后给嘉靖上疏称:全辽岁歉,一望绝烟,丁壮死亡,十空八九,缘此尺籍徒存,城堡虚旷。膏腴之产,鞠为污莱。城堡虚,战守苦于无人;膏腴废,养赡苦于不给。由是父子兄弟,尽取充伍,而月支又不过二钱五分之粮。臣昨经过,斗米二钱,一月之支,不彀数日之食。四望堡外,即连虏营,戍守按伏,举皆菜色,荷戈枵腹,披甲可怜之状,真有耳所不忍闻,目所不忍见者矣。

连朝廷守卫营垒的官军都是面有菜色,这个时候怎么调动官军,征讨女真人呢?

所以虽然科道言官们频频上疏要求对女真大加挞伐,但是朝廷里的明眼人都很清楚,现在的大明朝廷,最重要的就是休养生息,尤其是在辽东,顶着大灾去讨伐女真人是极为不智的,等到辽东缓过气来,再调集重兵,讨伐王杲就行了。

毕竟在大明君臣的眼中,王杲不过是个作乱的小酋长罢了,一个小部落首领,算不得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