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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缘起(2 / 2)

相传这位上古神尊杀伐决断,神魔大战时以一神之力对抗整个魔族,神力强盛,从不留情,这位小仙如此责骂神君,非被挫骨扬灰不可。

无烬神君听后,竟然笑了,那笑意好几位仙家都看见了,想要揣摩其中含义,终是不解。

只见他挥了挥衣袖,便消失在一众仙家面前。

……

无涯洞顾名思义便是看不到底,没有边际之意。洞内潮湿阴寒,深不见底,在那漆黑一片且没有尽头的地底有一头沉睡的猛兽,不时发出呜咽之声,叫人心惊胆寒。

缘起没有仙法,控制不住地往下坠,好在只是往下落了一会儿,便寻得一朵祥云,得以趴在云头休息。

她摸着心口,又望了眼洞底,转而害怕地缩进柔软的云团中,默念:“不怕不怕。”

要她经历整整三百日的下坠无底之刑,可真是个折磨身心的苦刑,想到这儿,她对无烬神君的怒气又加多几分。

在这个鬼地方,不知昼夜,也未有时间流逝之感,好在她与日冕提前做了约定,每日太阳车都会从无涯洞顶飞过,只要看到头顶闪过三百次光,便是刑罚结束之时。

起先,缘起还对无涯洞有些好奇,听其他仙子说,无涯洞中镇压着上古凶兽,不过那凶兽已沉睡万年,且上古神只曾有预言,此凶兽永世不得苏醒,因此不用担心。

“喂。”缘起实在无聊,朝洞底喊了一声。

没得到回应,又无人聊天,只能自言自语:“他们说你永远不会醒,是不是真的?”

这下不仅没有回应,连原先呜咽的声音也荡然无存。

缘起待了几日后,每日碎碎念,已经完全适应无涯洞中的生活,她躺在云端,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来受罚,像是在享受日光浴。

没人理她,她便继续自说自话:“你是什么凶兽?为什么被关在这里?是因为犯了错吗?”

说到这儿,她立马摇头:“不对,也不是只有犯错才会被关起来,比如老娘……”

“呸呸呸,跟凡间话本子学多了,比如本仙子安分守己,勤勤恳恳地给天界打工,还不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破地方。”

“你该不会也是得罪了某位位高权重的仙家,才被关起来?”

“唉,真是可怜!不死不醒,非生非灭,还真是神想出来折磨人的把戏!”

缘起越说越上头,仿佛很能共情这位睡梦中的凶兽。

突然,凶兽发出一声长长的低鸣,像是苏醒时伸懒腰的声音。

缘起被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太过唠叨,竟将这位凶兽大人吵醒了,她立马哀求:“别别别,大哥,您可千万不能醒。”

低鸣声再起,回荡在整个无涯洞中,石壁生出裂痕,缘起能清晰听见石头碎裂的声音。

“别别别,凶兽宝宝,乖乖睡觉行吗?睡觉多好玩,睡觉多有意思,睡觉多开心,没有任何烦恼,还没人打扰。”

“要不我给你唱首安睡曲?”

说到这儿,低鸣声渐弱,那头凶兽似乎归于寂静。

缘起以为这凶兽真要听自己唱曲子,便学着从话本子上习来的安睡曲哼起来:“凶兽宝宝,快睡觉。凶兽宝宝,睡觉觉。凶兽宝宝,做美梦……”

颠来倒去,就只有几句。

好在动荡的声音很快消失,那头凶兽再次进入梦乡,发出均匀的呜呜声。

刚开始缘起还在感慨自己虽无仙根,但也是极有慧根,凭借唱歌,就能让上古凶兽蛰伏,实在厉害。

后来,经历过好几次凶兽循环往复要醒不醒的状态后,她才意识到这凶兽压根没醒过,而它的行为和她唱歌也没丝毫关系,不管她干嘛,这凶兽都这德性。

严重时,无涯洞的岩壁还会完全碎裂,似有倾塌之意,像是要被这凶兽完全吞入口中。

历经磨练的缘起已经毫无惧色,自顾自躺在祥云上面睡觉,任凭崩塌。

在太阳车从头顶飞过三百次,而她仍未被放出后,她开始怀疑所处的地方。

究竟是这无涯洞困住了凶兽,还是无涯洞本身就是凶兽的梦?

缘起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被困无涯洞,还是被困于凶兽梦中?

意识到自己被时间欺骗后,她既不着急,也不惊慌,更加自在的躺在祥云上,直接开启摆烂技能。

左右三百日一到,她就能自行出去,根本不用担心。

与其忧心忡忡,耗费心神,还不如多多睡觉。

正睡得安稳,双目被一道强光侵袭,缓缓睁开眼睛,她才发现自己已被从无涯洞放出,重获自由。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缘起怒气冲冲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返回尘缘阁时,她在心里咒骂了八百遍无烬神君,发誓定要报这仇。

还没进尘缘阁大门,报仇的机会就自动送上门。

天帝召见,告诉她天有异象,无烬神君需下界历劫,请她为神君书写命簿,助神君历劫。

缘起第一次来这九重天上的至高宝殿,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生怕哪块地砖不稳当,那位天帝老儿还没说完话,她便滚了下去,实在太过丢人。

天帝见她双腿往前探着,一副检查昆仑殿施工是否稳健的做派,愠怒:“司命星君,本君说话你可有听见?”

缘起选了块最稳当的琉璃砖头站定,躬身行礼:“小仙谨遵帝君之命。”

“神君所历劫数需得圆满,时间不宜过长,明白吗?”

“喔,就是时间短,苦难多,早死早超生。”

天帝对她无话可说,拂袖道:“好了,给你三日时间准备,三日后恭请无烬神君下界历劫。”

缘起假装掰指头算时间:“不用,帝君看这金乌高悬于空,待它落下前,无烬神君便可下凡渡劫。”

“如此甚好。”

这天上凡是知道司命星君的仙家都知晓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管对方是什么上古神君,只要得罪了她,必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此等天赐良机,缘起必要给他写出个凄惨无比的剧本,让无烬神君好好受这人间苦难。

缘起回到尘缘阁,拔下并蒂钗,在命簿本上一顿书写,如有神助,没有丝毫停顿,金乌尚未落下,为无烬神君准备的命簿已经书写完毕,只待神君下凡。

出生时母亲便难产而死,不得父亲喜爱,从小孤苦伶仃,受人欺凌。

十三岁跟随父亲上战场,天资聪颖,立下汗马功劳,仍不得父亲喜爱。

十五岁打了胜仗回来,被父亲侍妾构陷,流放南荒,忍饥挨饿,于苦寒之地,受尽磨难。

十八岁得召回京,与青梅竹马的心上之人成亲,不料再次被派出征。

二十岁得胜归朝,爱人背叛,又遭情夫陷害,皇帝不喜他功高震主,设下鸿门宴,世道一稳,便要了功臣良将之命。

……

缘起拿着命簿,将其置于机缘池中,她对神君这二十年从未断过的伤痕之本甚是满意,只待他下界。

无烬神君站在机缘池前,众仙前来相送。

“恭送神君。”众仙行礼,缘起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行礼,心里却暗自高兴。

无烬神君侧目看向她:“司命星君,此番为本尊撰写命簿,实在辛劳,待本尊历劫归来,定要好生感谢星君。”

缘起往旁边挪了挪步子,确定不会掉下去后,将头埋在长袖中,假装十分有礼的模样:“能为神君分忧,乃小仙之幸。”

镜非台是天界上仙,自神族在时,便拜入神族门下,是个十分久远的仙君。

他与无烬神君交好,数万年间,只有这位风清明朗的仙君能入朝阳殿,与神君下上一局棋。

“等等。”镜非台手持折扇,匆匆赶来。

无烬神君正欲下界,见他容色失仪:“非台,不必如此匆忙,本尊不过下界几日,很快回来。”

“你可知她给你写了何种命簿?”镜非台小声在他耳旁说。

“本尊不需要知晓。”

“她分明是在报复你,堂堂九重天上唯一的神君,要去下界做那……不能人道的将军,这事要是传开了,你岂不是颜面尽失?”

“历劫自是要受苦,无苦岂算历劫?”

“她这分明是故意的。”

“无妨。”

无烬神君在众仙注目下,飞身跃下机缘池,由此机缘池开启,命簿紧随其后,追随着他。

缘起见神君下界,伸了伸方才装模作样拜累的腰,准备回尘缘阁开启尘缘镜,细细欣赏神君的惨况。

哪知一不小心没踩稳,一个趔趄,想抓住身边人,奈何只揪住片袖子,那衣裳的材料十分光滑,压根拉不住,就这么直直栽进机缘池中。

栽进去后大喊:“我早就说我不适合来机缘池这种不安全的鬼地方。”

众仙家站在池边向下望着,纷纷夸奖司命星君:“没想到司命星君这般尽忠职守,不仅命簿撰写神速,还主动下界陪神君历劫,真是难能可贵。”

“精神可嘉。”

“实乃我等仙家学习之楷模。”

缘起看着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怒吼:“你大爷的!快拉我上去!我才不想陪那冷血冷面的无耻神君历劫!”

众仙家站在机缘池边,同她挥手告别,根本听不见她的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