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好脾气的哄道。
他清楚自己这小祖宗，知道他不回去，嘴上虽不说什么。
但现在这会估计正偷摸着抹眼泪呢。
“我不管，我想你了。哥，你这回回来吧。我害怕。”
秦舟一听，不自觉的站直身体，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回来。
“怎么了，秦秦，告诉三哥，谁欺负你了，三哥揍死他。”
电话那头的少女无声的抹了把眼泪，吸吸鼻子。
“没人欺负我。我最近老是做噩梦，但是我醒来却不记得梦了什么了。”
少女语气中含着满满的委屈，“虽然我不知道梦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很不好，我觉得心慌。”
秦舟听到少女的委屈的哭诉声，心疼的不行。
“秦秦乖，不害怕。”
秦舟拧了下眉头，“要不这样，等你开学后，哥就回去一趟，行不行？三哥这一次出差，有五六个月，哥去给导师商议商议看看中途能不能回家一趟。”
“那三哥你保证！”
“好，三哥保证回去一趟行不行。哥的小祖宗欸，摸摸头，就不怕了哈。”
“噗嗤——”少女听到电话那头哄小孩子的语气，笑出声来，嗔笑道：“三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胡说，你多大搁三哥这都是小孩子。哥这回去外面出差，秦秦想要什么吗？哥给你带回来。”
“哥，我想要只口红。我们班上的吴丽的爸爸，在水乡那的老手艺给订做了一款口红，一种贝壳样式的盒子包装的那种。我也想要。”
秦舟细细记下来，点着头，承诺着，“好，哥给你买，赶明给你带家去。”
“哥，你真好！！别忘了啊！”
“好好好，忘不了，哥能把我们宝贝的事给忘了吗。那不能够啊。”
秦舟听到少女欢快的声音，笑容不自觉的爬上脸庞。
“哥—”
少女喊道。
“嗯？小妹？”
“哥，你永远都是我哥，就算见不到我，你也要记得，我永远是你妹妹。”
听完，秦舟心中一紧，一种莫名地恐慌涌上心头。
“小妹，你告诉哥，真没人欺负你吗？”
“哎呀，哥，你妹妹是那种让人欺负的吗？真没人。”
秦舟细细分辨着电话中少女的情绪，确定没听出一丝勉强，他话锋一转：“二婶说给你挑了个上门女婿，不想要？”
“嗨，我妈只是提了那么一下，说等爸出车回来再说。我要是能看上就成，看不上就打发了。”
“不过哥，不管什么样的人，我都不准备同意，我还不想结婚呢。”
秦舟点着头，“不想结就不结，咱家你最大。二叔二婶只是个提议。”
“我知道的。不用担心我了哥，你要记得我的话知道吗？有空要回来啊。”
“好好好，哥知道了。”
——————
秦舟将盒子盖上。
他静静地看着墓碑旁边的小土包。
自从与小妹通过电话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夜晚时就像小妹说的一样，夜夜噩梦，醒来却不知梦到了什么。
每每醒来，心中极大的悲哀与懊悔快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白天的时候，精神总是集中不了，想着干脆请假亲自回家来看看好了。
但是没想到——
还没等他回到家，就接到了这样的噩耗。
他以为那就是最大的噩耗，没想到更大的噩耗在后面。
秦舟在小土包前刨了个小小的深坑。
将手中的钿漆盒子放进去，嘴上埋怨道：
“调皮鬼，三哥答应你的，给你带回来了。”
秦舟手里抓着土，一点一点的将那盒子埋进去。
埋好后，将小土包前面的土地整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划着火柴，将纸点燃。
这张纸是一张电报，上面写着：
叔婶亡已葬妹悲男入门婚成若可盼弟归。
火光闪烁，照亮男子情绪不明的脸庞。
这封电报是秦野入门改姓那天，他大哥给他发的电报。
他接到这封电报的时候，脑海中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那里。
二叔二婶死了，他的小妹怎么办？
有没有哭，害怕吗？
有没有人陪着她。
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一个电话都没有。
这个时候妹妹的电话也好、电报也好，也该到了。
秦舟还记得他慌慌张张的给镇子上打电话，焦急地等待的滋味。
电话是大哥给回的。
‘一切都好。’
成了婚，人也长大了，入赘的青年她也管的很好，两个人的日子过的还算有趣有味。
一切都好，小妹也好。
他大哥这样说就说明是真的。
明明听到了真实的、详细的情况，可秦舟的心就是落不到实处。
所以他没有耽搁，他回来了。
紧赶慢赶比预计早一天到了村子里。
秦舟本来打算先看一眼安安心，等在他爹娘家洗洗澡换身衣服再出现在小妹面前。
但没想到——
只一眼。
如坠冰窟。
这个不是他的小妹。
不是的！
除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那眼神、气质、动作、装扮、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
这个不是他的小妹。
秦舟忘记了当时的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只记得耳朵轰鸣，天地昏暗。
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夜夜噩梦，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
他不相信，他的小妹那么乖还那么小。
前不久还在电话里盼着哥哥回家。
秦舟躲在柴草垛里，任由泪水流淌。
他一直静静的听着那边的动静，听到那姑娘清亮的声音，知道她那小丈夫回了家。
想起那一眼，那是个气质平和，眼神清明的姑娘，却不是他的小妹。
直到天黑下来，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出了村，躲在进村的路上，蜷缩了半宿。
直到山石大队的人来……
天渐渐大亮了。
秦舟站起身来，久坐的腿已经麻了。
他踉跄了一下，站直身子最后看了墓地一眼，提起行李，沿着另一个方向下了山。
秦舟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的妹妹代替了原来的妹妹。
他只知道以后他就有两个心爱的妹妹了。
两个人都是好姑娘。
“秦舟哥。”
“柱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
“走吧……”
“行，哥你坐好，咱走。”
秦柱蹬着自行车，秦舟看着村子，渐渐走远。